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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杂篇》今译(盗跖)

(2022-12-31 01:02:09)

 七、盗 

7·1

孔子跟柳下季是朋友,柳下季有个弟弟名叫跖,是个大强盗。盗跖率领着九千名士卒,横行天下,侵犯和欺凌各国诸侯,抢窃时穿室而进,破门而入,赶走人家的牛马,掳掠人家的妇女;而且贪财至于忘亲,全不顾及父母兄弟之情,也不祭祀列祖列宗。他所经过的地方,大国只敢严守城防,小国则躲进城堡,害得百姓苦不堪言。

孔子对柳下季说:大凡做父母的,一定要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一定要能教育自己的兄弟。做父亲的如果不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如果不能教育自己的兄弟,这样的父兄一定是很不看重父子兄弟之间的亲情的。如今先生您,乃是当世的贤士,然而您的兄弟跖却做了强盗,成为天下一大祸害,而您竟然不能加以管教,我可真为先生感到羞愧。我愿意替您前去规劝他。

柳下季说:先生您说做父亲的一定要能告诫自己的子女,做兄长的一定要能教育自己的兄弟(这当然是对的),但问题在于:假如子女不听从父亲的告诫,兄弟不接受兄长的教育,做父兄的人即使有像先生您这样的辩才,又能拿他怎样呢?况且我兄弟跖这个人,可说是思想活跃如喷泉,情感变化如暴风,勇武强悍足以抗击任何强敌,巧言善辩足以粉饰一切过错;特别是,别人顺从他的心意他就高兴,违背他的意愿他就生气,还喜欢用言语侮辱别人。因此,先生您千万不要去规劝他。

孔子没有听从柳下季的劝阻,还是让颜回驾车,子贡作骖乘,前去求见盗跖了。孔子到达时,盗跖恰好让他的队伍在泰山南边休息,自己正在切人肝,准备炒了来吃。孔子下车往前走去,遇到了盗跖的接待人员,就说:我是鲁国人孔丘,听说贵将军是高义之士,特意前来拜见他。

那接待员就进去通报,盗跖听说后勃然大怒,双目圆睁,亮如明星,头发上指,直冲帽顶,说:这就是那个鲁国的巧伪之人孔丘,对吗?去替我对他说:你搬弄词语,制造舆论,妄称你是在宣讲文武之道;可你头上戴的是饰物繁多的帽子,腰上系的是上好的牛皮带子,只是到处发表谬论,从来就过着不耕而吃,不织而衣的生活,还整天摇唇鼓舌,制造是非,用以迷乱天下各路诸侯,致使天下读书人不守本性,只会虚伪地标榜孝悌,以期侥幸地跻身于封侯富贵者之列。你实在是罪恶重大应受极刑的啊!快些滚回去吧!不然的话,我将把你的心肝挖出来,给我这顿午餐再增加一点美味。’”

孔子听了,却还是请求那接待员回报盗跖,说:我孔丘有幸与(将军胞兄)柳下季先生交为朋友,所以亟望能够到将军帐下面见将军。

那接待员再次通报了,盗跖就说:叫他进来吧!

孔子快步走进帐去,避开给他指定的坐席,退后几步,然后向盗跖施行跪拜大礼。盗跖见到孔子则又大怒起来,岔开双腿,手握剑柄,怒睁双眼,犹如哺乳的母虎一般吼道:孔丘,你到前面来!你说的话要是合我的心意,你就还有活路,不合我的心意,你就死路一条。

孔子说:我听说,天下人共只有三种美德:天生高大魁梧,长得漂亮无双,无论谁,不管年少还是年长,高贵还是卑贱,都会见了他就喜欢上他:这是上等的;智慧才能包罗天地,足以分辨万事万物:这是中等的;勇武、慓悍、果决、勇敢,能够聚众成群,统兵作战:这是第三等的。谁有此三德之一,就足以南面称王了,将军您则同时兼有这三种美德:你高大魁梧,身长八尺有二,面容光亮,双眼熠熠生辉,嘴唇鲜红如朱砂,牙齿整齐如编贝,声音更是完全切中黄钟。然而您的名字却叫盗跖。我暗自思忖,认为将军您一定耻于接受这个恶名的。将军如果有意听从不才我的劝告,我将南边出使吴国越国,北边出使齐国鲁国,东边出使宋国卫国,西边出使晋国秦国,吁请各国一起出力为将军建造一座方数百里地的大城,确立数十万户人家的封邑,并且尊将军为诸侯,让天下从此除旧布新,停战休兵,收养兄弟,恭祭祖先。这可是圣人贤士的作为,天下人的共同心愿。

盗跖大怒道:孔丘,你靠前来一点!凡是可以用利禄去劝诱、用言语去打动的人,都是愚昧浅陋甘愿长久为民的人。如果说我确实身材高大魁梧,长得英俊善良,人见人爱,这乃是我父母遗传给我的美德,你孔丘即使不大加赞誉,我自己难道不知道吗?(所以你说的拍马屁的话对我不会有作用的。)

“而且我听说,喜欢当面赞扬别人的人,也喜欢背地里诋毁别人。你孔丘打算吁请各国为我建造大城,而且将是十万户之邑,这是想拿利禄来规劝我,把我作为永久的愚民养起来罢了,但你怎能保证我的子孙将继续享有它们呢?城池再大,也大不过整个天下,尧舜曾经拥有天下,他们的子孙却没有立锥之地;商汤、周武本人做过天子,他们的后人却被灭绝了,那不就是因为他们当年所得的利益太大的缘故吗?

况且我还听说,古时候禽兽多,人很少,所以人们都在树上筑巢而居,好躲避野兽,白天拾取橡树栗树的果实充饥,晚上睡在树上,因此被称作有巢氏之民。古时候人们不知道做衣服,就夏天存积柴草,冬天烧火取暖,因此又称作懂生活的人。到了神农时代,人们还是睡觉睡得安稳,做事做得自在,大家都只晓得谁是自己的母亲,不知道父亲是哪个,而且跟麋鹿一起居住,谁都耕而食,织而衣,不会产生伤害他人的念头。这是人类道德的鼎盛时代。到了黄帝时候就不一样了,皇帝不能让社会达到那样的道德水平,所以跟蚩尤在涿鹿郊野打了一仗,结果流血百里。再后来,尧舜兴起,先后作了天子,设置百官群臣;于是有更后来的商汤放逐自己的君主,武王杀死纣王之类的大逆不道之事。自从那以后,世上就一直是以强凌弱,以众暴寡的局面了;可以说,商汤、周武以来,人人都是叛逆作乱之徒。

如今你研修文王和武王的治国之道,掌管天下舆论,同时以之教化后世子孙,(但你却)你穿着宽松的衣服,系着浅色的皮带,说话矫揉造作,行事虚伪狡诈,用以迷惑天下各国君主:你所有这些作为,(明显是)是为了求得高官厚禄。既如此,真有强盗的话盗,没有谁比你更大的了。天下人为什么不叫你为盗丘,而称我为盗跖呢?

“你还用动听的言辞说服子路跟从你,让子路摘下他的高冠,丢开他的长剑,而受教于你的门下;只是凭着这一点,天下人才都说你孔丘能够制止暴行,禁绝非义。可最后子路却是这样死的:他想刺杀卫君未获成功,结果在卫国东门被卫人击倒,剁成肉酱。据此完全可以说,是你使得子路遭此被剁成肉酱之患,因为是你教他教得不地道才使得他遭到这样下场的。你不是自称才士、圣人吗?但你却两度被逐出鲁国,在卫国被人铲削足迹,在齐国被逼得走投无路,在陈国蔡国之间遭受围困:可说全天下都无你容身之地。你既不能开创你自己的事业,又不能帮助别人取得成就,既如此,你所宣扬的道哪还有什么可贵的呢?

“世人所推崇的人,没有谁比得上黄帝了,但黄帝也不能保全德行,故而征战于涿鹿郊野,造成流血百里的人祸。(而且,后来的)唐尧也不慈爱,虞舜并不孝顺,大禹则偏枯,商汤放逐了他的君主,武王竟出兵征讨商纣。上述这六个人都是世人所推崇的,可细加评论,他们其实都是为了追求私利而迷失了人的自然本性的人,以致勉强自己违反人的本性真情行事。因此,他们的所作所为其实只能说是非常可耻的。

世人所谓的贤士,没有人比得上伯夷、叔齐了:因为伯夷、叔齐辞让了孤竹国的国君之位,自愿饿死在首阳山,尸体都未得安葬。至于鲍焦刻意显得清高,非议世事,抱着一颗大树死去;申徒狄多次进谏不被采纳,就背着一块石头投河而死,尸体被鱼鳖吃掉;介子推最是忠心了,竟然割下自己大腿上的肉给晋文公吃,文公后来却背弃了他,他就愤然他去,最后抱着一颗大树将自己烧死;尾生跟一女子相约于桥下,女子没有如期赴约,河水涨上来了他也不肯离去,结果是抱着桥柱子被淹死:这六个人跟肢解了的狗、沉入河中作祭品的猪,以及拿着瓢碗靠乞讨度日的乞丐相比,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都不过是只重视名节而轻视死亡,一点不在乎自己作为人的本性、健康、年寿以至生命的人罢了。

世人所谓的忠臣,没有比得上王子比干和伍子胥的了。伍子胥被赐死后还被抛尸江中,比干则被剖心而死;这两个人,世人都称之为忠臣,但死后却遭天下人讥笑。——从上述事实看来,鲍焦等六人,直到伍子胥、王子比干,都是不值得推崇的。

你孔丘想拿来说服我的,如果是告诉我怪诞离奇的‘鬼事’,倒是我不可能知道的;如果是告诉我世间实实在在的‘人事’,就无非我上面讲的这些,都是我听说过为我所熟知的。

“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人的自然真情吧:眼睛是想看到美丽的色彩,耳朵是想听到动听的声音,嘴巴是想尝出甘甜的味道,另外,人还希望自己的心意志向得到满足。人生在世,高寿一百岁,中寿八十岁,低寿六十岁,除去病痛、死丧、忧患的时候,开口欢笑的日子,一个月不过四、五天罢了。天与地是无穷尽的,人的一生却是有限的,拿人的有限的一生与天地的无穷相比,其倏然短暂,同千里马驰过墙壁缝隙所用的时间,简直没有区别。凡是不能够使自己精神愉快,让自己活得更长久一点的人,都不能算是得道通理的人。

你孔丘所说的,全都是我已经抛弃的东西,你赶快离开这里滚回去吧,不要再说了!你的那套理论主张,颠狂失性钻营奔逐,全都是巧诈、虚伪的东西,不是可以用来保全人的真性的,有什么好谈论的呢!

孔子听了无话可说,就一再向盗跖表示感谢,然后快步离去,一走出帐门就急忙登车,手去抓缰绳时竟抓好几次才拿稳,然后只觉面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脸色犹如死灰,于是倚靠着车前的横木,低垂着头,气都喘不过来了。回到鲁国东门外时,正巧遇到柳下季。柳下季说:最近有好几天不见你,看你车马的样子,好像是刚从外面回来,莫不是前去见跖了?

孔子仰天长叹道:是的。

柳下季说:莫非跖像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那样,顶撞了你?

孔子说:正是这样。我这次的行为真可说是人家没有生病却硬去给人家施行艾灸:急急忙忙地跑去照料虎头,编理虎须,结果是差点儿被那老虎吃了!

 

7·2

子张谕告满苟得说:你怎么可以不修养德性呢?没有好的德行就不能取信于人,不能取信于人就不能得到官职,不能得到官职就不能享有俸禄。可见从求名出发观察问题,从获利出发谋划事情,就把道德的根本落到实处了;若是忘却了名利,那是有违读书人修养德性的初衷的。就因为如此,读书人修养德性是一天都不能松懈的啊!

满苟得说:(当今社会的实际情况是)无耻者富有,吹牛者显达:获得最大名利的人,几乎全是无耻而又会吹牛的人。所以应该说,从求名出发观察问题,从获利出发谋划事情,吹牛的目的就一定能够达到了;因此,若是追求名利,才有违士人的初衷。就因为如此,读书人修养德性理当全在于努力保持作为人的自然本性。

张说当年的夏桀与商纣,贵为天子,富有到拥有整个天下,但你如果对地位卑贱的奴仆说,‘你们的品行如同桀、纣一样’,他们也一定会面显愧色,心里则还感到委屈的:这说明,实际上是连奴仆都瞧不起桀、纣。相反,仲尼和墨翟尽管穷困到跟普通百姓一样,但你如果对某个宰相说,你的品行如同仲尼、墨翟一样,他一定会立刻改变脸色,换了神气,说他远远比不上仲尼、墨翟:这说明,士大夫本来就是高贵的。因此,位高权重如天子的人,未必就尊贵;穷困潦倒为庶民的人,未必就卑贱。可见一个人是尊贵还是卑贱,分野全在于他的行为是美还是丑。

满苟得说:小盗贼遭拘捕,大强盗成诸侯,而只要成了诸侯,仁义道德也就属于他了。当年齐桓公小白杀兄娶嫂,管仲仍然甘愿做他的臣下;田成子弑君窃国,孔子也还接受他的馈赠。对于齐桓公、田成子这种大强盗,人们只是对他们作评论时表示瞧不起,实际对待方式则是向他们卑躬屈膝,这说明人们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是很不一样的。真是自相矛盾啊!所以《书经》上说:‘孰恶孰美?成者为首,不成者为尾。’

子张说:你不修养德行,那就没有了亲疏的伦理,没有了尊卑的仪则,没有了长幼的顺序;这一来,五伦、六位怎样区别呢?

满苟得说:尧杀了自己亲生的长子,舜流放了异母的兄弟,有亲疏伦常可言吗?商汤放逐夏桀,武王杀死商纣,有尊卑仪则可言吗?(作为三弟的)王季被立为嫡长子,周公杀了两个哥哥,有长幼顺序可言吗?听信儒家宣扬的虚伪的说法,或墨家鼓吹的兼爱的主张,所谓的“五纪六位”就真地有别了吗?

况且你该端正你对求名的看法,我也该端正我对逐利的观点。人求名也好,逐利也罢,在本质上是既不合于天理,也不明于人道的。我以前同你争辩人是否应该“无约”时就说过:小人为财死,君子为名亡,他们之所以不惜改变自己的本质、更换自己的真性,原因倒是有所不同,但在舍弃人所应做的事情反而去为不该做的事情拼命这一点上,却是一样的。今天我仍然要说:不要做小人,要归依天性;也不要做君子,要顺从天理。就是说,处事要无论曲直,都随顺你的自然本性,同时观察四方,与时俱化;论理要无论是非都执守你的原则,独立思考,惟道是从。所以不要拘泥于你行为的德性,不要只追求做事符合仁义,那样将会丧失你为人的根本;不要为了争取富贵而劳碌奔波,不要为了求得成功而疲于拼命,那样将会磨灭你的自然真性。

“比干被剖心,子胥被挖眼,这是忠心造成的祸难;直躬告发父亲偷羊,尾生被水淹死,这是守信造成的灾患;鲍焦抱树而枯死,申徒狄投河自尽,这是清廉造成的毒害;孔子不能为母送终,匡子发誓不见父亲,这是恪守道义造成的过失。所有这些都是前代人留下的传说,并成为后代人的谈资,用以端正读书人的言论,规范他们的行为,但结果却是反而使得他们遭逢仁义之道造成的灾殃,罹受它带来的祸患。

 

7·3

无足问知和道:人,说到底,恐怕没有谁不想树立名声,获得利禄的。某人富有了,人们就归附他,归附于他了就是以自己为卑下者,以自己为卑下者就同时又以那富有者为尊贵者了。受到卑下者的尊崇,乃是长寿、安体、快意之道。你难道竟无意于此?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认识到这一点,还是虽然认识到了但感到力不从心?抑或你本来就一心只想推行正道,从不顾及其他?

知和说:谁要是把你说的兴名就利的人作为自己的人生榜样,亦即把他们看作是超凡脱俗之士,可说是完全没有守住做人的正道。从这种观点出发去看待古往今来的人们在做人问题上认识的变化和有关的是非观念,正是当今世俗的观点。抛开人的生命,忘却人的本性,以偏颇的观点为指导去从事活动,于是也就从这种观点出发谈论长寿、安体、快意之道,不是显得太没有水平了以至根本不配谈论吗!这种人简直麻木不仁了:令人惨痛的疾病,或者欢愉带来的安逸,在他生理上都没有了显露;警惕所意味着的恐惧,包含欣慰的喜悦,在他心中也根本不存在了;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不知道也不问为什么要如此做:既然如此,这种人就必将是:他即使尊贵如天子,富裕到占有整个天下了,也终于不能免于祸难。

无足说:财富对于人来说,可说无所不利,因为它能让人尽享天下的美好,拥有天下最大的权势;这是至人所不能达到的,贤人所不能企及的。(有了财富,)人就能挟持他人的勇力来显示自己的威风和强大,凭借他人的智谋来证明自己的明察,利用他人的德行来陪衬自己的贤良,从而虽然并不享有封地却俨然像是一个君主。要知道,声色、滋味、权势,对人来说是不必培训就自然喜欢的,不需模仿就很习惯的。因为人的欲求、厌恶、回避、趋就(也即趋利避害),本来就不是老师传授的,而是人的天赋禀性。这,即使全天下人都认为我说得不对,但谁能拒绝这些禀性呢?

知和说:真正睿智的人行事,一定是从百姓的意愿出发,不会违背民众心中的行为标准的;因此,他一定知足,决不与别人争抢什么;他没有对人施为的根据了,也就无所求于人。人老是不知足,就会追求不已,以致不停地在争着抢着还不承认自己贪婪;人要是觉得自己有余,那就会产生辞让之念,即使放弃了获得整个天下的机会也不自命清廉:可见人是选择了清廉还是选择了贪婪,不在有无外界的压迫,而是取决于自我监督的强度。(能自我监督的人,)即使拥有天子的权势也不会凭着自己的高贵而傲视他人,即使富有到拥有整个天下也不会倚仗自己的财富而对别人作威作福。他会存想到傲视或轻贱他人造成的祸患,考虑到那样表现的负面影响,从而认定那其实是有害于自己作为人的自然本性的,所以拒不那样表现,并且不是要以此求得好名声。尧和舜做帝王导致天下太平,社会和谐,不是因为他们对天下人怀有仁爱之心,而是因为他们不愿为了追求美名而损害了自己的自然本性;善卷和许由可能得到帝位却辞而不受,那谦让不是虚情假意的,而是因为他们不愿为处理政事而损害自己的本性。智者们的所有这些表现也都可以说是趋利辞害,但天下人却称他们为贤人。可见这个称誉是可以接受的,因为他们的本心并非为了树立他们个人的名声。

无足说:如果谁为了保有一个好名声,就不惜劳苦身体,谢绝美食,减少营养(唯求还能维持生命),那他岂不像是一个长期遭受疾病之苦只是尚未死去的人了?

知和说:一个人占有的东西和别人一样多,那是福气;要是比别人多,用不完,那是祸害。不管谁都是如此,而在财富的占有方面,这一点则显得最为突出。如今富有的人,是耳朵听着钟鼓箫笛的乐声,嘴巴品尝着肉食佳酿的美味,因之更加生发各种欲念,以致忘了正常的事业,真可说是昏乱极了。他们心中还充满了愤懑之气,因此像背负重物在山坡上爬行的人一样,又真可说是痛苦极了。他们贪财至于肆无忌惮,贪权至于竭精殚力,得有安静之时就沉溺于嗜欲,身体稍微丰满一点就跋扈骄横,真可说是有病之人。他们为了求富营利,积累的财物即使堆得墙壁一样高了还不满足,而且以此自豪,而更舍不得稍有减少,真可说是耻辱。他们囤积财物却没有用处,又念念不忘,舍不得丢弃,所以总是满腹焦虑,面容憔悴,时刻处在如何增益财富的算计之中,真可说是忧心忡忡。他们居家时担心窃贼上门,外出时害怕强盗抢夺,因此家中遍设防盗的塔楼,外出不敢独自行走,真可说是畏惧惊恐至极。以上六者,乃是天下最大的祸害,可人们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所以一旦来临,想拼了性命,竭尽家财,再过上哪怕一天从前那种平安舒心的日子,都不可能了。因此,名声这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利益这东西也是求不到的,人们竟然念念不忘、不要命地去争取之,实在是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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