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解说(11·16)
(2022-06-18 18:11:35)11·16
孟子曰:“有天爵者,有人爵者。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脩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脩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终亦必亡而已矣。”
【解说】
1、只要知道“天爵”、“人爵”各指什么,这一章就好懂了。“爵”本是一种酒器的名称,大概喝酒与“排座次”有关,后来就用以指谓官员的等级,即所谓的“爵位”了。从“公卿大夫,人爵也”句看,这里是用的此义。说“人爵”,是为了同“天爵”相对,而从前文对“天爵”的说明看,“爵”则不仅是指职位,更是指相应的职责,人有“天爵”乃指人有道德,乐于行善。于是可以肯定,此章重在给天爵和人爵下完定义后所做的评论:古人是争取天爵,亦即努力于增进自己仁义忠信、乐善不倦的品德,获得公卿大夫这种社会地位不过是自然而然的结果;今人修养品德,是为了捞取社会地位(此“要”字是“求取”义,即是借作“邀功”的“邀”),有的人还一旦有了社会地位,就放弃原有的好品德,更是糊涂人中的糊涂人了,结果必然是以倒台完蛋而终。——颂古非今,这是儒家批评社会现实的手法、策略,他们未必真地认为古代社会就那样好。
2、上述分析表明,此章反映了一个“客观矛盾”:有德者会得人们的敬重,被推举出来担任某种领导职务,这是社会的实际,更是社会发展的要求,从而也是先进人物的理想、期望;但既然如此,人们就可能利用这个“客观规律”来谋取私利:把“修德”作为捞取官位的手段。对这些人来说,由于“修德”本来就只是手段,一旦官位到手,自然意味着目的已经达到,手段可以不要了。于是结果是:领导人难免缺德,事情走向当初预期的反面。 迄今为止,社会基本上是循着这个怪圈行进,任你选拔官员时怎样强调“要把德的素质摆在首位”,都无济于事,因为这个“强调”只能减少“看错了人”的情况,并改变不了“可以拿修德做手段”这个关于人的行为动机的客观规律。何况采用“辩证法”的说法,这是“事物发展的动因是其自身内在的矛盾,故而发展总是走向自己的反面,总的趋势是螺旋式上升”这条“普遍规律”的适例。——可以说孟子发现了这个矛盾吗?我认为不好这样说,但可以肯定:他并未思考解决这矛盾的办法。在今天看来,办法是明摆着的,那就是建立社会公共权力的制约机制,让谁都不能够从而不会企图把“修其天爵”当作获取地位权力的手段。这,说来话长,就不多说了,只还说一句:任何社会现象都是社会,也就是人们自己酝酿、催生出来的,因此,任何社会弊端都会在社会发展中被人自己消除!
【辩析】
本章谈不上有误解,但给出的译文可能不如人意。例如“天爵”、“人爵”这说法,《杨著》分别翻译为“自然爵位”、“社会爵位”,也有人译作“上天赐予的爵位”和“社会形成的爵位”。——我以为,孟子这里使用“天爵”一词,明显是指人若努力于道德修养,不断提高人格水平,就会深孚人望,在人群中很有号召力。所以《杨著》的译文所体现的理解是正确的,但译作“自然爵位”可能引起误会,中间应该添加“形成的”三字。至于“人爵”,明显以翻译为“当权者赐予的爵位”最为达意,最为恰当。
【译文】
孟子说:“有天赐的爵位,有人授的爵位。仁义忠信,不厌倦地乐于行善,这是天赐的爵位;公卿大夫,这是人授的爵位。古人修养天赐的爵位,水到渠成地获得人授的爵位。现在的人也修养天赐的爵位,但目的在于得到人授的爵位;一旦得到人授的爵位,便抛弃了天赐的爵位。这可真是糊涂得很啊!最终会人授的爵位也失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