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道学”(理学、心学)的七个要点——读冯友兰《新原道》笔记之九
(2024-11-12 21:2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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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新原道》第九章,道学,实际指宋明道学,包括理学、心学,有七个要点。
第一点:宋明道学的重要著作《西铭》
冯友兰认为,张横渠的《西铭》,是道学家的一篇重要文章。
《西铭》云:“乾称父,坤称母。余兹藐焉,乃混然中处。故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与也。”“尊高年所以长其长,慈孤弱所以幼其幼,圣其合德,贤其秀也。”“知化则善述其事,穷神则善继其志。”“富贵福泽,将厚吾之生也。贫贱忧戚,庸玉女(汝)于成也。存吾顺事,殁吾宁也。”
横渠以“气”为万物的根本。我与天地万物,都是一气之聚,所以我与天地万物本是一体。一日生存,一日做社会中应做的事。一日死亡,即作永久的休息。此所谓“存我顺事,殁吾宁也”。
第二点:程颢(明道)的心学
程明道在《识仁篇》中接着《西铭》的“万物一体”之意,说:“学者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理智性皆仁也。”真正的仁者,就是圣人。圣人与天地万物一体,所以天地万物对于他(圣人)不是外,也不是内。他与天地万物,中间没有内外之分。明道答张横渠书云:“夫天地之常,以其心普万物而无心(无私心)。圣人之常,以其情顺万事而无情。”圣人“浑然与物同体”,他的心与天地同其广大,亦与天地同其无私。
关于“心”之说,玄学家及禅宗都说圣人无心。明道在《定性书》中说:“自私则不能以有为为应迹,用智则不能以明觉为自然。”圣人廓然大公,物来顺应,应物以无心(无私心)。
明道有许多与禅宗的意思相同,不过禅宗仍要出家出世,而明道的境界是“廓然大公”,不仅担水砍柴是妙道,事父事母也是妙道,如天地一般,“心普万物而无心(无私心)”。
程颢是道学中心学一派的鼻祖。
第三点:程颐(伊川)的理学
冯友兰认为,伊川注重于《易传》所说的“道”,他重新发现了理世界,为道学中的理学一派的领袖。
伊川《遗书》云:“天下物皆可以理照,有物必有则。一物(一类物)须有一理。”“若论道则万理具备。”“天理云者,万理具备,元无少欠。”万理都是本来有的,它们不会先无后有,也不会先有后无。伊川云:“天理云者,这一个道理,更是甚穷已?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但是“人看它不见”,言其超乎形象。例如“父子君臣,常理不易,何曾动得?”
理世界中,“万理具备”。虽“看它不见”,但它是不增不减,“元来依旧”,“冲漠无朕,万象森然”。
《易(系辞)》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照伊川的解释,理是形而上者,即本来如此,无生无灭。形而下者,有生有灭,气聚而生,气散而灭。
第四点:理学集大成者,朱子(朱熹)
冯友兰认为,理学系统,至朱子完全建立。
形上形下,朱子分别更清。朱子说:“形而上者,无形无影,是此理。形而下者,有情有状,是此器。”在形上方面,必先有某理,然后在形下方面,始能有某种事物。有该事物,必有该事物的理。但有理,不必立即有该事物。
道家佛家均未说及理世界。
理是超乎形象的,但却是可言说,可思议的。人见理世界,方知其以前所见的只是拘于形象之内,如井蛙观天。朱子的这个新见,可谓开拓万古之心胸。这是一个精神的极大解放!
第五:朱子的“格物致知”
朱子说:“天地之间,有理有气。理也者,形而上之道也,生物之本也。气也者,形而下之器也,生物之具也。是以(所以)人物之生,必禀此理,然后有性;必禀此气,然后有形。”人所禀之气,较清而正,所以人可以知自己有理有太极(朱子云“人人有一太极,物物有一太极”)。不过,人虽可以知,但仍须下一番工夫,然后能知。此工夫即《大学》所说“格物致知”的工夫。
朱子《大学章句》云:“所谓致知在格物者,言欲致吾之知,在即物而穷其理也。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有理未穷,故其知有未尽也。”
本人认为,朱子的格物致知,现已成为家喻户晓的格言。人类在不断地认识客观世界中,同时也在不断地提高自己。“格物致知,学无止境”已成为中华民族立于世界之林,勇立时代潮流的重要保证。
第六:陆九渊(象山)的心学
继程颢之后,心学的领袖是陆象山(九渊)。
象山幼时闻人诵程颐语,“自觉若伤我者”。他日读古书,至宇宙二字忽大悟:“宇宙内事,乃己分内事。己分内事,乃宇宙内事。又尝曰:宇宙便是吾心,吾心便是宇宙。”(《全集》)学者须先有此悟,这便是所谓“先立乎其大者”。自信“万物森然于方寸之间,满心而发,充塞宇宙,无非是理。”(《全集》)
象山云:“此理在宇宙间,何尝有所碍?是你自沉埋,自蒙蔽,阴阴地在个陷阱中,更不知所谓高远底。”既然明白了,就要把“一切放下”。
象山自以为他的方法是减,朱子的方法是添。“人精神在外,至死也劳攘。须收拾作主宰,收得精神在内。”
冯友兰认为,象山的哲学及修养方法,是最近于禅宗的。
第七点:王阳明的心学,致良知
冯友兰认为,心学的最后的大师是王阳明。
王阳明的哲学及修养方法,也是注重在自信得及,一切放下。自信得及,是自信自己有知善知恶的良知。一切放下,是不拟议计较,只顺良知而行。
致良知,就是明明德。明德是“天地万物一体之仁”,所以明明德就在于实行仁。“明明德必在于亲民,而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致良知,也就是致良知于行事。顺良知的命令行事,然后良知之知,方为完成。“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王文成公全集》)这就是王阳明的“知行合一”。
人的心之本体,是指在其不为私欲所蒙蔽之时。如人“乍见孺子将入于井,有怵惕恻隐之心”。顺此心之自然发展,则必奔走往救之。此奔走往救之行,只是怵惕恻隐之心之自然发展。此所谓“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此时,若转念,或因畏难而不往,则有知而无行,这都是由于自私用智,非知行本体如此。致良知就是去其私之蔽,以回复知行的本体,也就是回复明德的本体。
冯友兰认为,良知是知,致良知是行,一心一意专注于致良知,即是用敬。直觉解良知是万物一体的明德的发现,而又一心一意专注于在行事上致良知,则中国哲学高明与中庸的对立立即统一起来。
本人认为,我们今天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教学方法,以及弘扬优良道德的时代风尚,正是继承了古人“致良知,知行合一”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