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5月18日
(2022-05-18 10:07:11)南总里见八犬传[i]
“你相信根据姓名算命吗?”倘若被如此问及,应该有不少人会一时难以回答的吧?不曾请人给自己的名字算过命的人肯定也有很多的吧?不过认为名字什么的充其量不过是符号、记号之类而已的人大概也会有的吧?一般大部分的人是喜欢自己的名字的,觉得名字和自己很是相符的。当然其中对自己的名字怎么也不中意,执意要改名的人也会有的吧?不拘怎样,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认为名字和自己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
在现代以前,这样的观点尤其盛行。不是有所谓的“名诠自性[ii]”的说法的吗?“名称是揭示了这一物质的性质的,也就是名副其实的” 《广辞苑》上就是这样说的,谚语“名如其身”说的也就是这个意思。读本作者曲亭马琴[iii]尤其信奉这一观点,他是在他的作品中异想天开的编造出一个故事,塑造了一个叫伏姬的小姐,这个小姐跟随着狗,生下了不是孩子而是一块白玉的传奇。而且还说这个小姐的命运是从被命名为伏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而这个名字是因为小姐是在夏天最炎热的时候也就是大伏天生下的才如此被命名的。“伏姬的伏字,就是人服从狗,这一灾厄在她的襁褓中就被定下了,所谓‘名诠自性’,”小姐的父亲里见义实[iv]如此振振有词地解释着。最终还是把宝贝的千金小姐给了狗,让伏姬忍受着没有比这更凄惨更悲哀的遭遇了,因为据说这是小姐的宿命。任何人谁也无法抗拒宿命的想法就是源于此种根深蒂固的传统的。
这是日本有史以来背负如此不幸的命运的小姐的长篇小说《南总里见八犬传》,故事说的是上溯到室町时代中期的永享、嘉吉的时候,结城合战败后的里见义实,听从父亲季基的话,逃出战场转战到了房总[v]一带,靠讨伐乱世枭雄山下定包,占有了安房[vi]国的一半领土。然后因被同国的安西景连进剿逼得陷入走投无路的困境的时候,绝望的义实戏谑地对豢养着的叫八房的狗说:“你如果能杀了敌将景连,我就让你做我的女婿,把伏姬许配给你。”于是这条叫八房的狗就一直盯着义实看了后“汪”地叫了一声就消失了踪影,后来竟然真的把景连的首级衔到了在主从席已经决意自杀的义实身边处。将领被杀了的敌军马上也就溃败了,里见义实便全部占领了安房国,成了安房国主。一方面作为报答,他不得不忍受把伏姬赐给八房的痛苦。再说那无比冤屈的山下定包的妻子玉梓的怨灵借机附在八房身上,一直以八房的身形在里见义实身边作祟着。
八房驮着伏姬进了安房的富山中,小姐就在这山中朝夕读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度过了两年春秋。后来觉得身体有了变化,那个举止怪异的割草童子就告诉伏姬,说是受了八房的精气有孕在身了。伏姬感到莫大的耻辱决心溺水自杀,但是被伏击八房的忠臣金碗大辅误伤和八房一起都死了,然而伏姬却又苏醒了,不想活在世上的她便自己又再次剖腹自杀了。于是从伤口飞出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剑气,劈散了伏姬挂在襟前的水晶的一百零八颗珠子,那里面一颗一颗分别自然地现出仁、义、礼、智、忠、信、孝、悌的字的珍珠在空中逗留片刻后,发出像流星样的光芒向八方飞去了。因这些珍珠怀孕长大的出生地和性格都不相同的八个年青人因为这八犬士的命运绳索的连接操控,便先后相遇并结下兄弟之盟誓言,而最后都殊途同归效力于里见家了。
堪比中国的《水浒传》的这个历史小说的情节错综复杂,一下子根本就说不清楚,那就仅取曲亭马琴的小说的一小段来略作窥探吧。
坐忘矶上,炎夏川边,有苇叶吹动,乱了夕阳影。水天一色洋面,数帆竞走。不知何故,惊起沙鸥一片,直入江山云霄。在临江岩石上,谈禅万事皆无心,扬竿垂钓时,虽三公焉如我之逍遥。古人确实是这样说过的吧?凝眸处,一波始动,万波皆从。细粼踊跃处,可知必有大鱼,乐犹未央。逐波小舟顺流来,海浪摇弋,恰似从天上飘落下来。却被航标木所阻,竟不请自来,径向着这岸边漂。文五兵卫一看船中有两位武士,不过看上去好像都已经死了。(第四辑卷一第三十一回)
因为八犬士之一的犬塚信乃和也是犬士的犬饲现八相互间还不知因缘,在很高的面对大利根的许我成氏的芳流阁的屋顶上打得难分难解,彼此都受伤又双双跌落到了利根川[vii]边系着的小船中,晕死过去就这样顺流漂下来后,在行德[viii]的入江口被面粉屋文五兵卫发觉,得到救治的场面。作者曲亭马琴在讲述了激越悲壮的打斗场面后接着又描写了静谧的自然风光,好像也能给读者带来一种调剂的。
曲亭马琴,出生于武士之家,早年自己也曾以近习小姓[ix]的身份做过奉公,不过在这里那里变化着的奉公之后,便也厌倦了。后来干脆入了戏作者山东京传的门下,谁知天赋异禀后竟超越过了老师,成了大作家。虽生性狂放不羁但总体为人还是小心翼翼的,同时也是一个非常刻苦努力的人。《南总里见八犬传》,九辑百零六册,是文化十年(1814年)十一月到天宝十二年(1841年)八月,刊行是到翌年十三年的三月整整二十八年。期间他的眼睛也因为病了,便口述由妻子阿道记录完成这部大作的,这也可算是佳话了吧?[i]南总里见八犬传:曲亭马琴著。文化十年起笔,天宝十二年完成(文化十一年起刊登至天宝十三年结束),以室町时代的安房、上总、下总的豪族里见家的兴亡为背景的八犬士的惊心动魄的长篇故事,宣扬惩恶扬善的借鉴水浒传的手法,文体是介乎雅俗折衷的和汉混合文。
[ii] 名诠自性:典出《唯识论》。佛教认为“名”是显示了“实”这个物质的性质的,认为“名副其实”的。
[iii] 曲亭马琴:滝泽马琴,江户末期戏作者,江户人,别号曲亭。师事山东京传,初写黄表纸,自宽政八年的《高层船字文》后,渐渐地转入读本。所著标榜惩恶扬善,由硕大的架构,丰富的想象创造了诸多的长篇读本。(1767~1848年)。
[iv] 里见义实:其源出清和源氏新田氏流,室町时武将,安房里见氏的初代。灭了安西景春后掌控了安房国,筑城白浜,后剿灭东条常征、正木大膳,其势便更炽了。
[v] 房总:安房和上总、下总的半岛地块。
[vi] 安房:东海道十五国之一,养老二年(718年)从上总分立出来,室町时代以后便被其波、结城、里见等诸氏把持。
[vii] 利根川:源于三国山脉的丹后山,途中合赤谷川、吾妻川、渡良濑川、鬼怒川诸支流的贯穿关东平野,在銚子市入太平洋,全长322公里,是仅次于信浓川、石狩川的日本第三长的河流。
[viii] 行德:千叶县市川市南部面向东京湾的地名。
[ix] 小姓:江户朝的武家的官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