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经常外出驴行的人，像我，久憋在家很不习惯；来新疆已经十个月了，却没有爬过一次山。对于一个乐于倾听天籁的人，像我，足不出户无法慰藉心灵；整天忙里忙外，唯有聆听“人籁”了。今天，应同事之约，自疏勒县北上克孜勒苏柯尔克孜州首府阿图什，去看“神天门”。

外出的心情如风，清爽之极。西天山南余脉，酷似“火焰山”，驼色无草木，蜿蜒绵延西去。不知是路随山转，还是山随路转，只知人随车行，不辨方向，迷于群山中。戈壁、干枯的河床相伴在侧，一群绵羊自由自在地在河床上啃食着什么，几只奶牛卧在路边安详地注视着天空。

西去天门的大峡谷两岸山色无二，河床如前睹。碎石遍谷，渐走谷渐窄，山峰耸立，形态不一，如丛林、如屏、如笋、如百合花瓣，或似蜂窝鸟巢筑其上，或似横波荡漾其间，或似好事者凿刻岩画于其中。有的“图画”诡异，让你天马行空想象，譬如桂林漓江上著名的“九马画山”，引人瞻望不已。

《诗经·魏风》说：“陟彼岵兮，瞻望父兮。”学者却对此解释不一，有的说“岵”是有草木的山，有的则反之。同行的同事家的小姑娘学的是地理专业，指着点缀山间开着黄色小花的灌木，说那叫“梭梭草”，还告诉我们山脚下河滩上那偶尔遇到的几株草本植物是“骆驼刺”——姑且算是我今日了解的“岵”了。我郑重地向她请教：“这些山是怎样的山呢？”她认真地告诉道：“这只是土山而已，很年轻的砾石黏土山。长年累月的风，把山雕刻成如此模样。”“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信矣！

谷中险地，木梯相接，行其中，巨石覆顶，极窄处仅一人通过。走几十步，豁然开朗，再行，“一线天”复现。太阳在前，倏忽在后；山谷时而揽阳光入怀，时而让黑暗堆塞，诠释着“阴阳割昏晓”的内涵。

行一小时左右，忽见“天门”横亘在前，与谷中东西两山组成一个大大的“π”字。仰望之，宛若原驰巨象，长鼻下垂，搭于西山上；又肖似大写的“U”形，倒置在天地间。沿木梯渐上行，天门渐宽渐大，及至山顶无路，天门尤高高耸立在前，呈现“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气质。

天门近在咫尺，却不可祥描其形体大小。据史料记载：“天门宽约100米，500余米高，厚度无法丈量，如一座‘天门’屹立在帕米尔高原的旷野中，是世界最高的拱门。1932年美国记者夏合拉格欧曾到过此地，1947年英国探险家希普顿曾游猎于此，天门被美国探险杂志确定为世界20个最值得探险的景区之一。”北望，是来路；南下俯瞰，眼光跌落斜出绝壁的岩石上而反弹回来，不见谷底；群峰之外，南面远山如黛，昆仑在望。自古昆仑山是神仙之都，天门背靠天山望昆仑，当地百姓称之“神天门”，大约有欲从此门羽化成仙，“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之意吧？

望着巍峨、雄奇、险峻的天门山，想着它的幽深、宁静、神秘，任谷风吹拂，送来《诗经》 “谷风习习，惟山崔嵬”的诗句。久久立在异乡这天造地设的奇观下，全然已忘“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的叮咛与嘱托！

                            游于2019年6月7日，写于6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