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饥饿的回忆
作者:戈壁红柳
"一根扁担压肉痛,
两只萝筐实在重,
三只馒头一顿光,
四块铺板搁不平,
五块洋钱不够用,
六谷粉糊糊清汤寡水,
七天一个礼拜不休息,
八八食堂向往的天堂。”

这是当年八团上海知青编的数字谣。在塔里木拓荒的日子里,最难熬的不是烈日风霜,也不是繁重的体力劳作,而是饥饿。谁说“少年不知愁滋味”?十五、六岁的我们进疆一个月后,就开始发愁,吃了上顿愁下顿,吃了今天愁明天。那时,每天晚上各班副班长去连队司务长处领取全班第二天的饭票,副班长回来按每人3张发给我们。

许多男青年一顿就把3个220克苞谷粉做的大馒头呑进肚里。连领导一看不行,命令副班长每顿1张地发,这下副班长们就作难了,他们哪里经得住饥饿战友们的死缠硬逼啊。我们的副班长金文刚就是一面说不行、不行,一面又冒着挨批评的风险悄悄把饭票都发给了大家。

没了饭票就得忍饥挨饿,我们经常空着肚子躺在铺上辗转反侧,望着屋顶的椽子交谈什么东西好吃,什么菜怎么烧,现在最想吃什么......,搞搞"精神会餐".往往惹得有人大叫:"不要讲了,越讲越饿,越讲越睏不着"!有人突然转变话题:"你们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没等大家转过弯来,这位仁兄自揭谜底:"我的理想是一直睡在苞谷馒头堆里,想吃就捞一只,永远吃不光。"

有时,大家躺在铺上商议,有什么办法填填这饥饿难耐肚子?这就有了到菜地去偷砍大白菜煮清水白菜汤,到伙房大菜窖偷洋芋烤洋芋蛋等等"夜袭"行动。有一天,同宿舍的陈连根说我们屋顶上晒的老葫芦瓜里混着一个南瓜,拿下来够我们一房间的人吃一顿。于是,我们悄悄地把他推上房顶,让张建国在下面接应,其它人劈柴、架火、打井水、擦洗一只准备当锅用的铝质脸盆,只听“嗵”的一声和隨之而来的“唉哟”声,便见张建国胸前抱着一个南瓜进了屋扑倒在通铺上喘气,看来刚才那一接够他受的。

在饥饿的笼罩下,一些人把上海带来的衣物都拿去跟老职工和维族老乡换了吃食。后来,把部队供给的衬衣、鞋子都拿去换了吃的,最值钱的要算那双只发过一次的翻毛皮鞋了,拿到七团巴扎可换回一大袋烤馕。可是一旦被领导发现,是要当作投机倒把受批判的。

为了肚子,我们常向上海的父母要钱、要全国粮票,有一天,母亲给我寄来10元钱,并写信叫我节约一点花,而我决定要饱餐一顿,便邀了同班的王春华和李有生去了八八食堂。这是场部的一个营业性食堂,也是我们向往的“天堂”,我们一气点了10个肉菜和15碗米饭(每碗200克大米做的),整整摆了两桌子,一张桌子放菜,旁边一张放饭,食堂管理员麻生保问我们几个人吃,我们说,就我们三个,他问吃得完吗?我们说你看着吧。他真就坐在一条长凳上看我们风卷残云一般把两桌饭菜一扫而光,还向他要了水喝。

现在回想起来,自已都不敢相信,那个时候是怎么吃下去的,怎么就没被胀死!平均每人吃了2斤米呀,还有那么多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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