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在网上遇到小T，msn里扔来一首写了一半或者说刚起了个头的叙事诗，说自己写不下去了，我随口说我来续，却没有料到这竟是小妮子看《青蛇》后的影评：我从没有看过那部据说凝集千年女人妖娆的港片，虽然听说剧中张曼玉王祖贤演绎极尽妩媚。可惜这段时间电脑声卡罢工，只能得了今日的闲空网上略翻了李碧华那本《青蛇》。

其实，对这个妇孺皆知的故事反而知之无多，无论传统的《白蛇》还是演绎后的《青蛇》。

极小的年纪，和今日我一般年龄大的妈妈有部《白蛇传》的留声机唱片，我自然听不懂那咿咿呀呀婉转悱恻的唱腔，独记得那唱片的纸壳上画着淡墨淡彩的花旦青衣，淡远清逸，那个时候对这个故事的理解大体是：白蛇带着丫鬟小青蛇到人间报恩，嫁给转世恩人许仙，后来被一个老和尚法海给拆散了，还把白蛇压到雷峰塔下，好在白蛇的儿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中了状元把雷峰塔作揖折倒了，解放了妈妈。

后来对这个故事的重新再认识是赵雅芝那个《新白娘子传奇》，可能电视的中毒太深，现在想到白蛇，脑子里就出现了素衣白纱温柔贤淑的赵雅芝。

说实话我一直看不懂那个《白蛇传》，如果千年等一回等得是叶童演得那种许仙，倒真的不等也罢，从头到尾，素贞忙里忙外维护爱情，盗仙草，漫金山，与天与地与人斗，从天道到人心，从和尚到道士，从妖魔鬼怪到神侣仙班，为那肉眼凡胎的男人宁可舍了那千年修行也要换一时鸳鸯梦。可是那男人？懦弱无能，胆小怕事，耳软心不坚，别人轻言蛊惑回去就给白蛇喝雄黄，法海几句话就随去了金山寺。不去要求他像个男人一样站出来为妻子以身挡难，不去要求他能像素贞那样为了对方不惜生命生死度外，但是，最起码，如果相爱，便要互信。这点却都不能做到，真真枉了那片心。

以素贞的千年，何苦何必在那个世间那个轮回里找那个许仙呢？明明知道，那是个情劫。明明知道，那个连和她并肩的勇气都没有的男人轻信他人不信自己端午灌自己黄酒。如果用对他的心意对别个仙别个魔别个凡人，可能都不用那么多辛苦和心苦。

其实仔细想想每个人的人生，和素贞的时空一样阔远纵深，不是没有机缘去遇一个更好的人，只是电光石火来不及思想撞到了命里那个后来硬生生被自己叫做“缘分”的男人或者女人，心甘情愿为了他或者她吃苦受难，恨恨埋头对自己说认了。因此《白蛇传》是无关许仙只关白蛇的故事，关乎的是白蛇想不穿看不透的那点子意乱情迷。

03年在上海某个政府实习，烟雨朦胧里的三月随着他们去踏青杭州。不知为什么，西湖苏堤细柳桃花的风景如画里，隐约化在我眼里，只有淡墨轻烟一样的两个人，轻逸纤然的白素贞和浓烈刚直的苏东坡。

重修的雷峰塔，汉白玉的塔身精雕细凿着断桥那段让人断肠的情爱，真金的塔顶金壁辉煌却铸着释迦牟尼的传说，不由想起雷峰塔始建是吴越王钱淑用藏八万四千卷佛经，目的是为宠妃黄氏得子祈保平安。同是得子的女人，却在同一座塔里因着情爱姻缘不同续着千年迥异的命运，这对比多少有些嘲讽所爱非人的白蛇。记得那天从塔里出来的时候心情如同当日的阴雨天气一样潮闷，为那个叫做素贞的女子不平不值。因为不懂不明白白蛇，所以哀其不幸怒其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