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碧华的东西看过不少，喜欢那洞明练达透彻而直指人心的行文，但是至今日才读《青蛇》。

如果说《白蛇》演绎的是爱情对女人的销魂蚀骨，那么《青蛇》演绎的就是女人对女人“同情者”的互相争斗伤害怜惜怜爱。《白蛇》写得是女人，或者男女两人的情爱，重彩是白蛇。那么《青蛇》则演化成三人或者四人的爱恨情愁，主人公是青蛇，次主角是许仙。

有段文字看起来喜欢，把我喜欢的张爱铃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换了个说法：

每个男人，都希望他生命中有两个女人：白蛇和青蛇。同期的，相间的，点缀他荒芜的命运。——只是，当他得到白蛇，她渐渐成了朱门旁惨白的余灰；那青蛇，却是树顶青翠欲滴爽脆刮辣的嫩叶子。到他得了青蛇，她反是百子柜中闷绿的山草药；而白蛇，抬尽了头方见天际皑皑飘飞柔情万缕新雪花。　

每个女人，也希望她生命中有两个男人：许仙和法海。是的，法海是用尽千方百计博他偶一欢心的金漆神像，生世位候他稍假词色，仰之弥高；许仙是依依挽手，细细画眉的美少年，给你讲最好听的话语来熨帖心灵。——但只因到手了，他没一句话说得准，没一个动作硬朗。万一法海肯屈眼呢，又嫌他刚强怠慢，不解温柔，枉费心机。

这段类似的话被说滥了，也被世间男女演绎滥了，滚滚红尘滥来滥去，无非是无论男女人性里不知珍惜的贱性。

相比《白蛇》，更喜欢李碧华的《青蛇》。行文尖锐，剖析残酷。

青蛇对白蛇，写尽女人对女人的情和义、妒和怜：爱上同一个男人情爱争斗的时候毫不留情，但即便再是同情者，姊妹受难受辱就要隐忍私情舍生忘死去救护。许仙，不再是无能无知如婴孩，面对两个同样为他痴迷的女人却一味作迟笨呆傻状，心里明镜一样知道身边是两个蛇女，知道她们争风吃醋，但对一切装作浑然不知，安然享受贤淑白蛇的柔情，妩媚青蛇的蜜意。他明白得紧：任由蛇女们折腾：她们法力越大他得益越大，她们越是争风吃醋他越能舒坦享受：她们爱他，他就吃定她们了。

谁爱谁多，谁就输一丈，无论人道还是仙道都是这一道，千古不变。

李碧华笔下，世间男人的丑陋跃然：写得残忍淋漓。

关乎法海，在李碧华笔下比《白蛇》里更为人性，虽然道貌岸然但好歹入情入理，我宁可相信他对青蛇是动情的，如果他是发乎情止乎理，我倒是觉得相比之下他比许仙可爱,他不用爱去算计伤害。

如此想着，看完了《青蛇》。回顾这白蛇青蛇的故事，心里却积着两个故事里累下的对许仙的怨。如此更续不下小T的诗：如果你那段是滑丝，那么我接下去肯定是匹粗毡：可能和性情年纪有关，小T，我生就没有你嗜爱如命一举豁将的舍生取情，所以别心疼我糟蹋了这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