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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在天水

(2018-02-18 09:52:09)
标签:

杂谈

分类: 散文


除夕夜,天水杨望科老师在微信上要求添加好友。添加成功后,他的视频通话电话就来了。接通视频,杨老师熟悉的面容就浮在手机屏幕里,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的样子,不知是不是手机成像的缘故,感觉略微发福。我平时普通话就不好,视频来的突然,心情有点激动,一时竟结结巴巴的,说不成话。杨老师年龄虽大,普通话说得很不错,带点天水方言的腔调,一下子让我回到在天水时和他愉快相处的短暂时光。我给他看我老家窑洞的样子,他啧啧称赞,告诉我他前年去寻访韩城司马迁祠时路过黄陵壶口,因为绕道,没来延安,在路上他见过窑洞,很是好奇。两人就这样谈着,不觉谈了二十多分钟。
       我和杨望科老师的相遇,是在2014年的夏天。那个夏天,我计划沿着杜甫在陇南的足迹徒步旅行。我甚至考虑翻越陇山,但最终还是坐着火车从陇山下穿过,在一个清凉的夜半,来到了天水。第二天去了麦积山石窟,对那里秦岭余脉茂密的森林和满树的累累的松果印象深刻,麦积山石窟的雄伟壮观的景色让人深感震撼,但对里面各个时期的雕像,我和大多数游客一样,走马观花地看看,看完了也是一片茫然。下午乘车返回秦州区,暮投南郭寺。寺院已经关门,夕阳西下,红墙古瓦,寺门口两棵巨大的唐槐,都染上一种肃穆古朴的色彩。赖看门人特许,得以在暮色中入内观瞻,在少陵祠内一拜,匆匆看看“老树空庭得,清渠一邑传”的汉柏和北流泉。我不得不说,这地方是我走过杜甫足迹地最符合我想像的地方。晚上在南郭寺下一处亭子内搭帐篷睡觉,早上醒来去城北玉泉观,山下买两菜盒子吃掉,在朝阳下一步步上山,苍松翠柏,殿宇参差,一时心旷神怡。山顶一处偏殿,院墙边居高临下,秦州城区尽收眼底,越过高楼林立的市区,昨晚去过的南郭寺所在南山遥遥相望。其时天气清凉,我放下行李,坐在院墙上和一个云游至此逗留半年多的年轻道士攀谈良久,颇谈了点玄虚的话题,道士带我参观各处殿宇,把行李托给旁边廊庑内一卖画老先生。转一圈回来,道士替我倒水,我没事眺望之余,看看老先生的画,不由一惊。画全是老先生用铅笔素描秦州一带杜甫诗中所写之景。麦积山,南郭寺,均在画内。笔触细腻,描摹传神,我虽然于画是外行,但那些画立即攫住我的眼睛。画内杜甫诗,书法工整隽秀,让人叹为观止。老先生正是杨望科老师。
杨望科老师是天水有名的画家,他退休后供职南郭寺,是天水杜甫研究会的会员。他几乎跑遍了杜甫陇右诗中所涉及的景点,用一只铅笔素描写生。再把这些画作印刷成卡片卷轴的形式,在南郭寺和玉泉观展览售卖。他一天在南郭寺,一天在玉泉观。玉泉观的那天早上,他就等来了我。他自然见过很多旅行者,一本厚厚的本子上,有很多人的留言。其中不乏杜甫的研究者和崇拜者,言辞里可以看出他们见到杨老先生的这些画作的惊喜和对他这种执着精神的钦佩。他那天看到的我是怎样的一幅形象呢?背上硕大一个登山包,一支登山杖,黝黑的皮肤,一副不甚协调的近视眼镜,一个风尘仆仆的旅行者的样子。

大概是2005年开始,因为每天都要照看学生早读,就开始朗读杜诗,读着读着,竟然心生喜爱。我大概是真心喜爱的,直到现在我也这么怀疑自己。但此后的学习进展要缓慢的多,读杜诗几乎变为不甘凡庸自我慰藉的一个幌子。我骑车探访过杜甫寓居富县的羌村,走过《自奉先咏怀五百字》的线路。也正是后一次骑行后,让我有个想法,不如把杜甫走过的路都走走。即便不能于学问有益,起码可以满足我一个人孤独旅行的欲望。好像只有一人在路上艰难骑行或走路的时候,内心才能获得令人满足的宁静。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既是把自己打扮成旅行者的杜诗爱好者,也是把自己乔装为杜甫研究者的普通游客。这样的情绪持续到什么时候,我能坚持到什么程度,这样做有什么意义,我全然不知,哪怕在当时,行走在路上,有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崇高感,可是多年后自己也许又懊恼的发现,和现实中那些正确的选择相比,自己又在紧要的关头做了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我没想到在天水,会遇到那样赤诚的一位老先生。老先生以前学过工程,业余喜好上铅笔素描,研究杜甫陇右诗后,发下宏愿,遍访老杜遗踪,翻山越岭,风吹日晒,蹲在野地里写生。交谈之际,发现老先生不但于老杜陇右诗如数家珍,对杜甫各个时期的诗歌研究亦相当深入。老先生记忆力很好,谈起杜诗来,出口成诵。这不免让我很惭愧,我几近而立才忽然发现杜诗的好处,年轻的功夫,全然没有,开始几年日日诵读,犹过目即忘,换单位后业务繁忙,常常荒废,此次陇右之行相关诸诗,行前诵读,于路随时翻阅,仍不能了然于胸。老先生或许是出于对后生的关照鼓励,对我的行为大加称赞,详细为我安排天水之后线路,并为我画出路线图,详细标注,果然是工程绘图的手法。他让我在他留言簿上留言,我深为自己的字体惭愧,但盛情难却,只好勉而为之。老先生倒不在意,推荐我下午可去伏羲庙游览,日头差毒时再去赤谷西崦,并说他中午要回家吃饭,顺道可带我安排住宿。他带我下山,在伏羲庙旁登记宾馆,嘱咐我下午回来联系,两人可在宾馆畅谈。我请他吃饭,老先生执意不可。晚上他如约而来,带了笔记本电脑,里面存有他多年来各处写生的笔记,相关的各类文章。我们在宾馆里一直畅谈至深夜,我深为老先生的执着刻苦感动,尤其是那些铅笔素描,笔触如此细腻,想见老先生在荒山野岭一笔笔勾勒的辛苦,虽然我也知道,他大概于此时是最为快乐的。他描摹的各处景点,也绝不仅仅是对现实自然的临摹,其中一眼可见杜甫诗意清晰的痕迹。这出于对杜甫笔下山川的理解,匠心的取舍后对自然的还原,加上铅笔本身轻重明暗色调的变化,单一的色彩却层次分明,纤毫毕现,有一种古朴淡雅的美感。尤其是秦州诗意图,当下市区繁华高楼林立,老先生的笔下,倒立即让人感觉到古秦州“无风云出塞,不夜月临关”莽苍景象。
深夜,我送老先生回家,天水的街市已经寂静。第二天,相约同到南郭寺。老先生带我参观各处,同到秦州杂诗碑前观瞻,我选购了老先生的几样印刷卡片,他一一为我包好,用隽秀的字写上赠语。我们在南郭寺门口分别,我走下长长的台阶回望,老先生立在那两棵高大繁茂的唐槐中间,挥手致意。一时,我竟有古人挥手自前去萧萧班马鸣的感伤。
转眼四年过去了,近两年假期减少,我的计划停滞不前,学习杜诗也进展缓慢。我渐渐因为现实的打击意识到自己的虚妄,多年前逃避现实坠入的梦境似乎也回归了它本来的虚幻感。我常常想起远在天水的杨望科老师,几十年如一日,沉浸在自己的追求中,真实而满足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到了那个年龄,又会是怎样的心境?但难得的是,我们曾经有过短暂令人愉快的交往,四年之后的除夕夜,当我在怀疑人生的心境低谷中懒得和朋友们发个信息互相祝福时,老先生竟然想起和我视频。我想起在天水的两天愉快时光,想起老先生的赤诚,不由得心生感动。人生可以怀疑,有些事发生过,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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