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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30日

(2013-11-30 17:08:20)

无定河联想曲

 

想起了那条大河,我就会想起二十多年前那个静谧的夜晚。几个少男少女,在空旷的沙滩上席地围坐,黑漆漆的夜里,我们只能互相看见同伴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轮廓。无定河在身边沉沉地奔涌着,河心荡潏的水面偶尔闪烁着微弱的星光,对岸旱柳团团的黑影,起起伏伏连向黑魆魆的远山。夜静得有些神秘,只有河水的声音或澎湃或潺湲,让人想象黑暗中激荡的浪花和浅滩处静默在水中的卵石。我们十四五岁,追随流入无定河的小河走出自己童年的小山沟,在无定河畔的镇中学开始充满未知的少年时光。每晚无定河的水声伴我们入眠,水声因为遥远而宏大模糊,那摩擦天地的訇訇声让我们在寂静的夜里感受到夜色的奔流,仿佛是无定河的水流在努力冲刷着黑色的夜,带来第二天的黎明和阳光。那晚,我们循着水声来到河边,穿过开阔的河川,来到沙滩上,然后,几个少男少女喁喁地谈话到深夜。除了人生和理想,我们还能谈什么呢?大概在谈话让所有人陷入沉思静默的瞬间,我抬起头,把目光投向神秘而深邃的夜空。那晚繁星密布,冷寂廖远又璀璨炫目,点点星光密集地触动着少年的我一根根敏感的神经。终于,一个因为夜的恐惧而升华的问题在那样的星夜里第一次深刻的显现在我脑海中:人生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这样的思索在黑暗中萦绕在头脑中时,眼前的一切就清晰地刻在脑海中了,水声,树影,星空,以及那晚陷入沉思的自己。

漫长的岁月如同当年的夜色一样模糊了那些曾经清晰的面容,我已经不记得那些个同坐沙滩谈心的少男少女了,但那一夜的情景却永远沉淀在记忆深处。

后来,我读到孔子的话“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想到那个夜晚那条河。

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有一条时常流入梦乡的河流,对我来说,那就是无定河!

这是一条沉淀在唐诗中的河流。

“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归梦里人”

千年前诗人的叹息,隐约可闻。

胡尘漫天,貂锦壮士,惨烈的厮杀后暴骨原野,这悲壮的画面因为闺人的春梦变得无限凄婉。

无定河,注定是一条血性的河流。

从蒙古高原进入河套地区,再到关中平原,黄土高原的沟壑地带成为横亘在北方游牧民族和中原农耕文明之间的一道屏障。而发源于沟壑地带边缘的无定河及其几条较大的支流宽阔的河川成为进出这一屏障的天然通道。于是,这条河流见证了游牧民族和汉族漫长的融合与抗争的历史。无定河携沙带泥的浊流冲刷过多少壮士的鲜血,两岸的川道又掩埋过多少壮士的白骨呢?

另一位唐代诗人在无定河岸边发出这样深沉的感慨:“雕阴无树水南流,雉堞连云古帝州。带雨晚驼鸣远戍,望乡孤客倚高楼。明妃去日花应笑,蔡琰归时鬓已秋。一曲单于暮烽起,扶苏城上月如钩。”

千年以降,我在无定河岸边第一次读到这首诗时,一句一景奔涌的意象立刻将我带入浑厚的感动当中。

那唤起人对远方无限遐想的晚驼,引人沉静的孤客,让这条河充满来自唐诗的那种深沉宏大的诗意。

明妃出塞,应该是无定河最明媚的春日;蔡琰归来,应该是无定河最苍凉的秋天。

“扶苏城上月如钩”,许多次我呢喃着这句诗,莫名其妙升腾起一种感动。因为一个名字让一句诗产生震颤人心的力量,而那种震颤对我来说,似乎来得晚了一些。

这是一条开凿了黄土高原,也开凿了民族记忆的河流。

疏属山,无定河和汇入它的淮宁河共同开凿出的一座普普通通的石山。我不知道这古老的名字和河流在洪荒年代的疏凿连通有无关系,但这费解的名字却连通着部族年代的传说。《山海经》载:“贰负之臣曰危,与贰负杀窫窳,帝乃梏之疏属山。”这个对古人来说都足够古老的故事,在两千年前就得到了印证。汉宣帝时,疏属山石室中发现了“反缚盗械”之人,刘向引用《山海经》,告诉皇帝,“这是危。”

生活在疏属山的今人,很少有人会想到,这普通的石山竟有着远比山上古城墙更为古老的历史,很多人甚至并不知道这座山的名字。

浅薄往往是因为无知或年轻地过于专注。

当年踏着老街的青石,穿过城门洞,来到山顶民国军阀修建的八角楼,似乎只为寻找恋爱隐秘的愉悦和至高的飘渺。疏属山的风雪,山脚下北来南去的滔滔的大河,似乎总是一种混沌的背景,连同那刻有“扶苏墓”的石碑和夕阳下闪着金光的“汉画像石展览馆”的匾,都只是身边匆匆而过的风物而已。

直到有一天读到“扶苏城上月如钩”那句诗,震颤之余,在岁月的酝酿中咀嚼回味,当年的背景才渐渐分明起来。

从疏属山北望,无定河从群山深处劈开宽阔的河川蜿蜒而来,和淮宁河共同开凿了疏属山的绝壁后掉头南去。可是有谁会想到这绝壁和河水的关系呢?无定河下游宽阔的河川,只要是河流的拐弯处,就会有这样的悬崖峭壁。一层层断崖劈开的历史,都与人类的历史无关。那些坚硬而裸露着远古气息的岩石告诉我,为什么仙人要把疏凿河流的功劳归于神灵,对他们来说,神是客观存在的,因为那悠久的让人无法想象的时间充满的一切可能性让人相信,这只能是神的力量。扶苏当年在这里伫足北望时,是否也感到了生灵的渺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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