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刚搜到高中校友录,今日得徐建华兄批准,打开看时,班级宣言一行黑字“愿邓宇光同学走好!”不禁傻眼,以为谁在开玩笑,立即打电话给刘万成兄,竟得证实,宇光兄于前些天遇车祸罹难了。挂机后,震惊默坐,想起前几天电话里和
万成 谈起宇光,万成说宇光现在生意做得很大,有公司有车,还准备和他一块在清涧投资开煤场,我说有机会一同去榆林去骚扰骚扰这位富翁,万成也欣然。不想今日忽闻此噩耗,人事错迕,何可道哉!
宇光兄是我脑海里永不忘记的同学之一,虽然后来几乎失去联系,但一和万成兄提起他,就立刻想到他那精神的寸头那八字胡那炯炯有神的小眼睛那深沉而略显老于世故桀骜玩世又时时露出一点不易觉察的狡黠的公子脸,假如给他配一身燕尾服,活脱脱一个十九世纪小说里欧洲贵族青年。
宇光兄上高中时,我们就知道他父亲做官,但他的行事却全不像一个公子哥。穿着邋遢,床上堆满书,或许还夹杂许多饼干屑馒头渣,枕头大概有点低,他就在褥子下塞一把那种木柄大扫帚。我记得较清楚的,是他晚上睡觉时,必要洗脚的同时不忘嘴里刷牙,有时再腾出一只手捧一本书看。
宇光兄不大说话,常常默默地,有时莫名其故露出一点狡黠的笑,使人觉得高深。他在自得其乐时唱的曲子我如今还记得很清楚,地点大概是绥德中学四排宿舍里他那张床,宇光兄摇头晃脑地唱道:“老头个一,七十七,四年没见个八十一。隔壁小姑娘摆了一桌席,手弹琵琶口吹那个笛……!”押的是我们陕北方言的入声韵,很有韵味,或许是我到现在还记得下来的一个原因,但高中学的押韵诗也不少,我却没有记住多少。
有一天教室里,我悄悄走到默坐的宇光兄旁边,发现他在写诗,并且好像是古诗。我在高中时也是文学爱好者,就和他攀谈起来。我们后来就交往的多了一些,甚至有一回同邀了万成兄,携了酒和火腿,从绥德中学对面的山上爬上去,在穷山荒谷里走了整整一天,还差点迷了路。于路谈了些什么,全不记得,但那一次经历却成为我整个高中时代难忘的记忆,当然,难忘的还有宇光兄。
上大学时宇光兄曾专门来延安看望我,我那时穷酸十足,在延大马路对面一排平房饭馆里很心疼地请了他一顿饭,没几个菜,却咥了一瓶烧酒,一会把宇光兄咥醉了,进宿舍楼时软在楼门的玻璃门上,脸挤得和大猩猩一样。现在那排饭馆早没了,建体育场时就在饭馆的位置修了露天篮球场网球场,整日的生机勃勃景象。那些学妹学弟们怎知这里留下醉言醉语的人,有一个年纪轻轻就不在了。
我工作后,听说宇光兄在榆林精煤公司,工作不错。期间好像和他通过一次电话,也忘了是电话里得知还是后来听说,宇光兄仍和原来一样特立独行,开着车周游、钓鱼,日子似乎过得挺好。我租住平房的某一年某一日晚上九点多了,忽然接到宇光兄电话,说正开车从西安往延安赶,问我住所有停车地方没有,说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我这里。我那时穷教师一个,住斗大一间平房,正发愁无法招待宇光兄,后来不知是夜深不便打扰还是未作停留,竟未能来我这儿。再后来联系很少,至于连电话号码也没有了。
今日忽然闻此噩耗,不禁默然。听万成兄说宇光兄新雇司机是个新手,冒然超车酿成此祸。又遥生怨恨,恨那无知司机害人不浅,但业已如此,怎奈天何?又感慨人生无常,谁又能在今天纷纷扰扰的世界全身而退不生异常?宇光兄有子幼小,但愿顺利平安!
忆宇光兄二律
其一
忆昔与君携水酒
行歌直上逐峰巅
茹泥饮汗乘凉坐
食肉倾瓶纵目瞻
为放万山骋壮志
只缘穷谷走连天
日移后土暝群壑
相惜不知归路艰
其二
榆溪冰冻朔风寒
延塞河凝树木干
凶耗忽传催意恶
高楼顿觉衣裳单
亲戚热泪堕沙冷
故旧易思传语难
天意从来高莫测
百忧侵迫独凭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