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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05月01日

(2012-05-01 22: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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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2010-12-17 08:04

     

 

曹海有很多年没有在他生活过五年的县城里认真的逛一逛了,虽然,这里每天都在变化着。新修的道路,新建的高楼,新的形形色色的人。但曹海从长途汽车站一下车,踩在青砖插砌的停车场凹凸的砖棱上,脚掌的直觉立即告诉他,这儿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浓浓的汽油味,脏的下不了脚的厕所,厕所墙上粘贴的白纸黑字的性病广告,以及广告上几年以前就有的污物。就算是近几年才开通的火车,从高架桥上跨过无定河,轰鸣着驶入隧道,曹海也觉得是那样的熟悉,仿佛从来就是这样。高高低低只是脚掌的记忆,用不着眼睛。曹海匆匆的逃离,找到支线回老家的班车,还是熟悉的老司机,用塑料胶带粘连的车窗玻璃,露着旧海绵油腻腻的车座,塞满各类杂货的过道。班车出发的时间还早,就放下行李,找最近的杂碎摊吃一碗羊杂碎,穿过沿河倾倒的垃圾坡,找一处干净的河岸坐下来。无定河的河水是少了,但依旧汹涌的奔流着,从不停息。曹海挽起裤腿站在浅滩里,闭上眼睛,天地一片微红,河水从双腿间强劲的流过,小腿汗毛被扯得一根根舒展开来,脚窝里脚趾间柔软的泥沙飞快的被流水地带走,双脚悠悠下陷,感觉得到河底沙子的冰凉,挽起的裤腿一点点浸在水里,才微微睁开眼,天和地也随着眼皮微微得跳动,还有天地间那隐隐可见一座阁楼。那不是八角楼吗?曹海眯着眼遥遥得望着。

从咸阳来到上郡,扶苏的心情是沉重的,好在一路上山川的景色多少给他一些安慰。远离了咸阳广阔壮丽的宫室,他的思考也越来越冷静。这种冷静增加了他的忧虑,他的心隐隐作痛,数百个儒生在他离开咸阳时已经被泥土窒息了呼吸,数万役夫在夯声中为营建阿房宫夜以继日地劳作。那些儒生有不少人和他有过亲切的交往,他也从役夫们的夯声中听出声声的无奈,这都增加了他的负罪感,毕竟,他们的遭遇都和自己的父亲有关。路途的遥远让他有足够的时间重新打量自己的父亲,一位强悍的统治者,果决而威严,令所有人都畏惧的锐利的目光,即使是作为儿子的他,也常常在这样的表情和目光下感到莫名的恐惧。而父亲所建立的无与伦比的功业,无疑让父亲的个性变得更让人望而生畏。在扶苏看来,没有人比丞相李斯更了解父亲了,但就连李斯,和父亲讲话之前,总是要迟疑一下,仿佛要留足够的时间揣摩父亲的意思。去年,李斯竟劝说父亲焚烧诗书,说像父亲这么伟大的人物根本无须取法古人,而父亲竟然也同意了。扶苏对父亲热衷于巡行求仙感到不安,劳民伤财,舟车劳顿,刺客伺机,万一有个闪失,在父亲的威严笼罩下庞大的帝国将面临怎样的危险啊!更何况,父亲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充斥后宫的六国美人让父亲耗去过多的精力,父亲这几年也渐显老态了。只有在这时,扶苏才觉察到父亲内心的软弱,但这种软弱在父亲脸上只是一闪而过,之后,是更为执著的求仙问药。作为长子,扶苏知道他的责任,他有多次进谏过父亲,每次都得到父亲比上次更严厉的目光。但父亲要坑杀儒生们时,扶苏还是站出来了,他因为朝臣的沉默而更加恐惧。扶苏一遍遍在心里回顾他的谏言:“天下刚刚平定,民心未附,儒生们都诵法孔子,现在您把他们重法制裁,我恐怕天下不安啊,请您仔细考虑吧!”扶苏也一遍遍回顾父亲的暴怒,那一刻,他的恐惧变成了心痛,甚至是对父亲的怜悯。

初冬的雪带着冷风斜斜的密织着,先到地上的雪还没来及全部融化,后来的雪就迫不及待地扑在粘稠的雪水里,车痕和脚印搅得马路上一片狼藉,县城的角角落落,都在大雪里浸润着,散着幽幽的潮湿阴冷的味道。从县文化局下班出来,曹海被冷风吹得打了个激灵,他匆匆踏着泥雪走出巷子,蜷缩的身体立即被立在卖油旋铺子前的一袭红衣舒展开了。小楠每天都在这里等他。刚刚脱离炉火炙烤的油旋一层层冒着热气,曹海的心温暖的要融化空中飞舞的雪花。迎着扑面的雪,清凉而甜蜜,转过一个一个巷子,走在疏属山湿滑的青石路上。他们终于走到风雪中的八角楼,通往八角楼的弯弯曲曲的小土路,被白雪覆盖的严严实实的。八角楼所在的土丘下,扶苏墓漆了黑的石碑默默的迎着风雪。曹海和小楠相拥着立在八角楼里,楼外的风雪模糊了疏属山下的县城,只有通往八角楼白雪覆盖的小土路上清晰的一行脚印。

两千二百多年前,无定河的水量十分充沛,沿途有众多的支流汇入,到上郡郡治地,水面汇入大理河水后更显得宽广,山上松柏茂密,终年郁郁葱葱。宽阔的河川里,到处都有屯耕的士兵在劳作,边塞新鲜土地的泥香和亲切的乡音让扶苏感到温馨。蒙恬和郡守为扶苏接风洗尘,因为早早接到消息,蒙恬已为扶苏安排好住处,住处的附近还有一处凭高眺望之所,可以尽收上郡景色。扶苏对这位秦军的统帅十分敬重,沉默寡言,稳重而威武。蒙恬也深知扶苏的贤能,酒酣投壶之际,蒙恬说:“公子安心,皇帝英明,监军重任,恐怕是皇帝对您的考验,勉力为之!”扶苏微微苦笑。休息几天,他就帮蒙恬一同处理军务,到前线慰问筑长城的士兵,考察山川地形,他要让自己忙起来。只有的夜里,扶苏常常一个人来到住所附近的高台,静静地坐着。河水入夜后澎湃声从远处清晰地传来,沿着河岸成排的柳树在夜幕里蜿蜒着伸向远处,远山隐现起伏的轮廓,月亮悬在清澈的夜空,幽幽的泛着冷光。上郡的月亮似乎远比咸阳宫中的明亮,即使只是弯弯一钩,他想到月光下巍巍的咸阳宫,想到严厉的父亲,沉默的朝臣,想到阿房宫辛苦劳作的役夫们,想到月光下这个庞大帝国的版图,——扶苏轻轻叹了口气。

曹海并不承认理想的老去,但自己是一天天的老起来了。年轻时生动的脸渐渐变得板滞,他常常对着镜子看自己,还是在县城时代的那个曹海吗?楼下小吃摊的吆喝声,击打炒瓢的当当声,在狭窄的楼宇间共鸣后响亮的飘入窗内,一起溜进来的还有难闻的劣质油的焦味,偶尔有动地而来的拖拉机或三轮,尖利清脆的声音击打着坚硬的混凝土,余韵不绝。从写字楼下班回家,曹海便把自己关在出租屋里,蒸饭,炒菜,然后打开电视,在画面还没跳出来的时候,开一瓶啤酒或者倒一杯白酒。渐渐的,茶几上的酒杯和碟子空了,电视画面模糊了,声音远去了,握着遥控器的手耷拉下来,屋子里变幻的荧光热闹的闪动,仿佛是在梦里,曹海听见自己一声声的打鼾。曹海有时也会坐在书柜前,看着满柜子的书发呆。他很少去抽出其中的任何一本,尤其是那本厚厚的相册。收拾房间时抖落地上的一张中学时代的照片让他浑身一阵燥热,照片里的自己年轻的那样专注,专注得似乎从未留意身边的石头和阳光。也许,在多年后,假如有多年后的话,一个更老的曹海回头看出租屋里的曹海,也会觉得可笑。曹海想到这种可笑也许迟早都会发生,就不由得后怕。但一个久不联系的朋友从遥远的县城打电话问候他和小楠时,曹海平静的告诉他:“不联系了。”他终于有一日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史记》,翻开了,翻在《始皇本纪》,他看到了“扶苏”和“上郡”几个熟悉又陌生的字。

天气渐渐地热了,好在上郡的风比咸阳凉爽的多。无定河边士兵们赶着成群的马饮水,官道上的大队的马车引起士兵们的注意。扶苏在内舍闷闷地坐着,觉得有点燥热,侍奉他的小妾轻轻为他摇着扇子,也沉默着。蒙恬派人通告,皇帝的使者来了。从接到皇帝再次出游的消息后,扶苏就常常莫名的担心。这种担心在燥热的天气里总让扶苏感到不安。使者宣读诏书的声音渐渐地变得遥远:“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扶苏的眼泪就流下来了,他默默地接过赐剑,转身回到内舍,眼泪如泉水涌出。蒙恬铁青着脸走了进来,“公子,您要干什么?”扶苏止住了眼泪,低头看手中的剑。蒙恬压低声音,但仍旧可以听出他内心的激烈:“皇帝陛下在外,未立太子,让臣率三十万大军守边,公子监军,这是天下的重任,怎么可以轻易自杀,我看这里面说不准有诈,咱们得向皇帝问明情况,再自杀不迟!”扶苏悲愤地低声说道:“父亲让孩子去死,还要问什么呢!”他转身持剑而去,阳光刺得他一阵晕眩,他站稳了脚,停了一下,看清了眼前的使者,空气似乎要在此刻凝固记忆,远远地有马鸣声,似乎还有士兵们隐隐的吵杂声。握着剑的手渐渐地变得坚强,上郡的风从苍翠的松柏林吹来,从宽阔的无定河川吹来,天边的白云宁静地飘在亘古未变的蓝天上,扶苏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曹海从刚刚扩建的新火车站走出来,他仍就步履匆匆。他踏上那条通往疏属山的青石路。穿过古老的城门洞,夕阳西下,山顶汉石画像博物馆沐在明亮的夕照里,山腰里人家的院落已燃起炊烟,山下的县城楼群高高低低的错落在无定河两岸。曹海不知道那条呜咽泉是否依旧从山下的石崖下潺潺流出,流入那条从秦朝一直流到现在的大河。那条泉水,两千多年来,都被认为是扶苏的眼泪。他还要寻找“扶苏台上月如钩”的那一弯月亮,现在,他站在扶苏墓的土丘下,夕阳让八角楼的影子拖了很长,荒草在那条小土路两边密密地生长着,小路蜿蜒着伸向八角楼。楼破旧了许多,小路上的脚印还是很多。曹海在那块石碑前停下来,久久注视那三个在夕照里金黄的字:扶苏墓。曹海从心底默默地一声呼唤:公子扶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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