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去医院查糖耐量，心情倒比前几天平复了些。行动总是给人安慰。开学初拿到体检报告，我心情低落。忽然那几天腰困，心想必是糖尿病的并发症了。得了糖尿病的大叔就常常曲着胳膊捶腰。年纪轻轻就高血压高血糖了，想必活不了多长。自从针灸事故后，身体每况愈下，头晕眼花耳鸣。读杜诗到“右臂偏枯半耳聋”，就想自己大约也要步杜甫的后尘。年里，到村中串门，冬日里村中老汉们都到阳屹崂晒太阳，一老汉过来给我说话：“八十九了啦，和老婆结婚都七十三年了……不回去能行了？家里那个还睡在炕上等俺照顾了！”他背着手走了，看起来还腿脚利索。我就心里羡慕，活成那样该多好。前两天同学请客，我不敢再喝酒。老贾说：“你不喝酒了，怪怪的。”妻子知道体检结果，就愤恨的骂。她骂我活该，早不听她的话，不去体检，天天喝酒，吃肥肉，“还肥肥的好吃么，这下你吃！”她真的很痛恨，恨毕了说，赶紧去检查。二姨才听我说可能有糖尿病，眼就红了，“你大叔不是糖尿病吗？他好着不？”昨日又打电话，“趁早查，早早治说不准就好了，我姑姑说等腰疼了就不好治了。”我那时正在广场上放风筝，听了后心里一片灰暗，手里的风筝任由风扯得飘忽不定。来广场放风筝时，我和妻子还为今日没有爬山斗气。儿子要放风筝，我也懒得理他。买了风筝气鼓鼓地站着放。当然，风筝却是要依靠好风才升空的，无须跑来跑去。但和儿子一起玩，不扯着线乱跑，总是对不住孩子。风筝放了很高，几乎要看不见了，我的气也平了。心想自己真是本性难移，或许许多病都是我自己气出来的。真的和老婆日子不多的话，何必常常致气呢？

医院抽血等待，一位漂亮少妇和我谈话，问我孩子上学的事。她从体检表上看见我是延中的。我竟然说的忘了下次抽血的时间。暗暗痛恨自己，真是乐以忘忧啊！不知为什么，抽完血，心情竟好了些，下午上课，觉得该重新严格要求学生，上完课改了几摞作业，拿着书散步至张思德烧炭处，一步一步踩着白杨林下厚厚的干叶子，大声读了会杜诗。期间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被那一大片落尽了叶子却高大密集斜斜地依向枯草萋萋的山坡的白杨林所吸引。回来的路上，渐渐有了些暮色，林外人家的炊烟漫着，林里小路上忽然跑来五六个孩子，踏着脚步，“一二一”地喊着，那声音在林子的野地里显得格外嘹亮，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我一时竟有点怅怅的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