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报纸的老头
(2011-04-18 14:17:49)
近几年来,百米大道上常有一个卖华商报的老头。我见到他大都是在海青包子铺吃早餐时。老头个子不高,满年穿一件蓝中山服,胳膊里抱厚厚一摞华商报,站在包子铺外,目光搜寻着包子铺进出的每一个可能成为他顾客的人,不时不失时机的喊一声:“华商报——”“报”字升调,尾音又长,显得有点怪。我从来没买过他的报纸,原因大概是不太喜欢华商报的猎奇故事和一大堆的广告。但对那个卖报的老头,还有过突然而一闪而过的想象,就像我们对任何一个你经常见到的陌生人一样那种好奇式的假想。这样的老头,朴素的中山服,普通的满是皱纹的脸,和所有老年人的皱纹脸一样堆叠出和蔼可亲的效果,你还能想象出什么呢?所以,某个春光明媚的下午,柳绵铺地,微风扑面,儿子在草坪玩耍,我在人行道上晒太阳,心情良好,伴着一声熟悉亲切的“华商报——”,老头和蔼的递过一份报纸,你怎么好意思拒绝呢?我把手伸进口袋准备掏钱。老头凑过来,“檢察長和副局長死在一张床上——”我一笑:“怎么死的?”“弄事弄死的。”我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檢察長和副局長是一男一女。怕我不明白,又要吸引我的好奇心,老头补充道:“正×着了就死了!”我为他说这话的语气吃了一惊。老头接着说:“……採茶的都要处女,处女是甚,就是没×过,奶子又大又白的女子……”我脑子短暂的空白,脸上的笑似乎没有立即停下来,手却有点不知所措。老头业已把报纸递到我手里,我赶快给了钱,待老头走远,把报纸扔在后备箱,连大标题也没看一眼。我有一种错觉,觉得老头好似东关旅社那些街道上的皮条客们,每天晚上在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下追着每个过路的男人,凑到你身边低声说:“耍不耍,有好女女了,奶子又大又白——”假使是那一种场合,我或许会假装清高连连摆手快走几步躲开,或许会怦然心动脚步迟疑,总之,并不觉得这些冬天统一穿军用棉大衣的皮条客们的话有什么不自然,虽然说这话的人也大都是同样有和蔼皱纹的老头。但那个卖报纸的老头所说的话却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一种什么效果呢?该不会我们现在这个世界,走在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都是皮条客吧?我由此想到我们可能都有的一种错觉,对那些个我们熟悉的陌生人。前段时间我听说过一个故事,说某领导看上延大一位女教师,想办法帮其调工作给好处,终于两个人到宾馆开房了。那位女教师进了宾馆就脱衣服去洗澡,还招呼领导:“领导,进来洗澡!”领导就崩溃了,据说“一个指头也没动”就走了。这么有品味的领导还真少见,但兴许那女人还真的让领导有一种世界崩溃的感觉。我想象那位领导从宾馆出来的沮丧,不觉好笑。但现在,这个卖报老头给我上的一课让我笑不出来了。我们今后还能用什么眼光来看我们熟悉的陌生人,也许我的主观放大了这个问题。继续用我们原有的目光关注别人,没什么大错。但搞得我不太舒服的可能更多是别人看自己的眼光,那位老头显然是准备用那些个字眼来诱惑我赚他的两块钱。我也好色,比如东关旅社那些皮条客说这话给我,我知道在这个地盘说这话是和背景吻合的,就不觉惊讶,还有可能心动。但突然间,在那样和男女之事有区别的场合,有人冒出这些话来,对一个人世界观的打击是巨大的,使人对世界发生怀疑是可能的。这让我想到公共车上常见到得一幕,一群小学生上来一口一个“老子爸爸”,有时还能听到这样的话:“老子叫了几个人把那小子捶了一顿,和老子抢女朋友!”我们这个国家怎么了?为什么什么都不像什么?用专业术语就是不专业。领导像强盗,强盗像领导。贵妇像妓女,妓女像贵妇。更不可思议的是,国家扫黄不让办妓院,现在好像整个国家都妓院化了,我们无意间都被嫖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