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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1日下午3:20,我们已经坐在了春秋航空公司从上海浦东飞向海南三亚的航班上。那是我精心设计的银婚庆典的核心——浪漫之旅。一贯小资的我,几个月前就为这次庆典做了许多刻意安排:30日晚上浦江之畔上海大厦上的庆典,所有参会者都是事先不知情地来到现场后一阵惊喜;给夫人的礼物也是我专门定制,而她事先并不知晓;女儿寄自海外的祝福录音的突然响起,赢得庆典上许多人捂帕拭泪……。而这次三亚之旅,也是我早早预定,只是为了弥补25年前新婚蜜月的清贫艰辛,希望给一个浪漫真诚的回报。
一直却于对春秋航空“差异性服务”的质疑,我从来没有搭乘过春秋航空。这次因为这是当天最早飞往三亚的航班,而后一个航班到三亚已将是皓月凌空的深夜,于是我抱着忍受一下的准备坐上了这个航班。那狭窄的航空座位,使双腿不能伸直,而刻意固定的椅背是不能后倒的。三个小时的航程,二个年过半百的银婚夫妇已是腰酸背疼。一边互相鼓励:忍受一下,为了那期望的浪漫;一边互相提醒:只要有选择的余地,以后绝不享受如此“差异服务”。
傍晚6:20,飞机准时降落三亚凤凰机场,坐在早已预定好的迎宾车上,看着一片郁绿的热带风貌,任那略带海潮味的凉风吹拂在脸上。二个人兴奋地和司机一起计划起二天的浪漫之旅:今晚漫步亚龙湾海边、明天睡到自然醒、晚上到大东海品尝海鲜、后天晨起摄日出……
来到了亚龙湾5号,打开了预定的情侣别墅。推门一阵惊喜:卧室的大床上,用玫瑰花瓣围成一个心状,中央放着一枝艳丽的玫瑰花;卧室背面的约三十多平方米的卫生间中央,有一个一米五直径的大浴缸,已放好1/3缸水,上面也是花瓣洒满;推开卧室大门,庭院中有一个专用游泳池,在黄色的灯光和银色月光下,泳池中的碧波呈现着诱人的墨绿色;泳池旁,还有一个象五尺大床样的凉亭,可以躺在上面望星空、看月亮、发呆、休闲;庭院四周均是石板路和莲花池,而且有水下射灯把那池中的莲花照得格外艳丽;进门处的莲花池和游泳池中,均有喷泉在不断喷水……。所有的一切,均是我的想象中,比我一年前在巴厘岛海边别墅更为豪华,散发着迷人的浪漫。
欣喜地打开摄影背包,支起三角架,把那浪漫的玫瑰花瓣和迷人的泳池凉亭一一摄下。已是傍晚8点,二人漫步来到河边的餐厅,相对而坐,点上几个海南小吃,喝着啤酒饮料,微笑着、闲谈着,25年前与今日的对比当然会感叹很多。5月的海南,傍晚的凉风令人十分舒爽,又是如此一个值得纪念的夜晚,我有点陶醉,而且为自己的精心设计而得意。
将要离席起身时,手机的一声提示声,带来了下属的一个短讯:“周四墨西哥经上海飞抵香港的一个旅客被检测确诊为甲型N1H1流感病例。”我心头一紧:SARS时我从澳大利亚连夜赶回、汶川大地震我将南欧访问推迟;……但愿这次不会,但不安的阴影已经浮上心头。我没把短讯内容告诉夫人,怕扰了她的好心情。
二人向着亚龙湾海滩散步而去。走到酒店的最后一个台阶,走在我前边的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看她痛苦地咧着嘴。我走近一看,右足外踝已有轻度血肿,膝部也有擦伤,好不扫兴。我想起她在前一晚庆典上自吟的那首小诗:“你不要走在太前头,我会因为跟不上你而担忧;你不要走在太后面,我会因为拖不动你而难过;请你与我并行,一起迈过人生的坎坎坷坷。”看来25年后的我们,真要搀扶着点,年龄不饶人了,那么一个小坎,就可以让我们的浪漫顿时逊色。
月夜下的海边漫步,因为夫人脚疼而泱泱早归。想着早点休息,祈祷明天脚伤痊愈而再续浪漫。睡在那曾经铺过玫瑰花瓣的大床上,未必比自己家中的大床容易入梦,那门上夜间安全出口的标识是那么刺眼;而门外莲花池和泳池上的喷泉声,如那三月沥沥小雨;我们很久才朦胧入睡。手机铃声在半夜响起,外科医生值夜培养的习惯,让我第一时间拿起手机,并抬起手腕看了手表:2:10。手机那端传来市卫生局领导的声音,说市长在市疾病控制中心现场办公,让我通知我们单位负责人早上9点参加紧急会议。尽管没有任何一个人明确让我赶回去,但一种似乎已成为本能的责任和敏感,让我们意识到必须提前返沪了。
清晨起床后,已经无数个电话,与上海沟通信息、了解疫情、告知我马上返沪。早餐后即奔走落实返沪机票。一张原本3日中午回上海的八折票,在人生地不熟的异地他乡改签搞得十分复杂。果断决定再买二张当日最早返沪的机票。而那早已预付二天的房费,尽管只睡了一晚,并在中午12点前退房,任我反复解释,酒店强调节日假期预定房费一律不退。那郁闷心情可想而知。
急忙的撤退前整理中,原先放在桌上的摄影背包,在我转身之际,突然从一米高的桌上滚下,急忙捡起,打开摄影包,那个预先卡好的佳能1Ds机身与那个我使用了最多的EF24-70/2.8L的镜头已经断裂,露出了很多我从来没有看见过的元件。拨弄了几下,不知是那价值数万元的机身坏了,还是那价值也上万的红圈镜头废了,心痛啊!想着因为我每次外出把那照相机搂在怀里,珍爱尤加,女儿和另一个朋友之女将那照相机戏称为我的“小老婆”,难道这次浪漫之旅,真的令她因失宠妒忌而跳桌自尽?懊丧至极!
11:15,仍然是那个司机把我们送回凤凰机场,为我们即没有品尝海鲜大餐、也没悠闲观光就急忙提前离去深表同情。夫人宽慰地提示我:或许海南这个地方不适合你?联想起8年前的那个夏天,上海医科大学刚与复旦大学合并后一个月,与原上医的校长、副校长同车冒雨从海口以160码飞驶三亚的途中,那辆奔驰高级轿车失控撞向隔离栏后转头飞向路边沟内,滑行60米,中轴断裂,后轮飞掉而没翻车。幸好有惊无险,但那三亚之旅也是如此草率收场。或许我真的不应该那么早地走到天之尽、海之角?
5月2日下午3:20,在我们离开上海整整24小时后,飞机降落在虹桥机场跑道,我们结束了那从期望、惊喜、陶醉,到心惊、意外、不安、郁闷、懊丧、宽慰的浪漫之旅。我从机场直接驱车去了单位,所有处以上干部均在假日里被唤来紧急部署防疫,在大家一片同情的目光注视中,我很心安和释怀地坐到了我自己的座位上。夫人急忙赶到原先购买机票的旅行社,将那张原本明天的机票按起飞前退票的手续退票。会后,我赶在维修部关门前十分钟,把那摔坏的照相机送上柜台,被告知机身完好,只是镜头底部断裂,几百元就可修好,顿觉侥幸。
当我走进家门,大声宣布:精心设计的浪漫惊险的银婚活动全部结束!二人相视而笑,并没有过多的遗憾和懊丧,甚至感觉如此处置才使我们更踏实和心安理得。
回味那24小时的“浪漫”之旅,不得不正视:我们已经不象年轻时那样矫健,已再也不能象年轻人那样在大自然中奔跃浪漫和在花前月下尽情喧闹;不得不承认:我已经失去年轻时的那份自由随意,甚至我不仅仅属于我自己,我将受到更多的责任、理性的牵制。尽管我的小资浪漫的萌动依然,但是,浪漫或许真的已不适合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