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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的电话铃声刺耳的响起。自从07年那个我人生第一次记得的“父亲节”写下的《父亲》一文,父亲已卧床住院至今,尽管父亲已经很久没有话语,不能与我们沟通交流;尽管我们已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知道这一天不可避免;但每次夜半的电话铃声仍然让我揪心。电话那头传来母亲带有哭腔的话语:父亲走了。我顿时呆立,脑中出现短暂的空白。
汽车在郊外高速公路上飞驰,天似乎格外的漆黑。父亲的形象一直在我眼前浮现:父亲一生平淡,他的本份和老实是大家公认的,但却十分正直。即使在文革蒙受不白之冤、被隔离审查时,父亲仍铁骨铮言,纵使以死抗争也不肯曲招;我孩提印象中的父亲,十分寡言,与我们几个孩子的沟通并不很多,但当我们犯了错误、学习成绩波动、或者在升学、就业等关键时刻,父亲会很认真地与我们谈话,那种威严,相当长时间内一直维系着他在全家心目中绝对的权威;父亲几十年如一日,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尤其是那种男人特有的宽容和仁慈对我的人生哲学的形成留下深刻的烙印:曾记得有个在文革中伤害过他的造反派头头,幼小的我都清楚地记得他的名字并恨之入骨,但父亲在文革后对他却能宽容,和蔼相对,他从不怨恨别人,一贯忍辱负重地面对历史和社会;父亲一辈子随和、和蔼待人,淡泊名利、从不贪图虚荣,从小教育我们要做老实人。对我,最多的叮嘱是廉洁奉公、正直本份……。父亲的一辈子是无怨无悔、幸福满足的,他以自己的言行和人生,教会我做一个真正的人。
当我赶到父亲的病床前,父亲似乎象熟睡那样安静地躺着等我。我一把抓起父亲的手,期望再能听见他的嘱咐。自从父亲卧床失语后,我每次来到父亲的床前,希望他能再说点什么,甚至期望他在“回光返照”时留下什么嘱咐,但那一切似乎都成为永远不能满足的奢望,我多么希望当今迅速发展的信息技术,能在阴阳两界之间架起一个信息平台,让人们能够永远享有亲情沟通。但我仔细凝看着父亲的遗容,他脸上仍然是那一贯的随和和霭的笑容,可以看出他很满足,没有遗憾、没有痛苦。
自我记事起,父亲的生日一直是按照中国传统的农历来过的。每年农历四月二十二日,祖母会给父亲煮上一碗面条。父亲60岁以后,每年父亲的生日,母亲会煮上一锅面条,盛上十几碗,每碗上放上一块红烧大排,除了全家每人一碗,还给楼里的邻居每家送上一碗,以此传统的方式祝愿父亲健康长寿。昨天,母亲照例已经买好长寿面和大排,但父亲却在他生日的凌晨一点,当他跨过人生整整88年后安静地离开了我们。多少人期望象耶稣那样生日和忌日是同一天,多少如《白色的葬礼》等文学构思,都把生日与忌日同一天作为人生完满的象征;曾经写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美丽诗句的诗人海子,选择在自己生日结束生命。但能自然地完成生日就是忌日愿望的人,除了伟大的莎士比亚,父亲也如愿了。当我们把父亲送进医院的安息地时,一天晴朗的天空突然飘起绵绵细雨,当我们走出时,又是晴空星夜,我突然明白:父亲用他冥冥之语昭示我们:人生,只要淡定本份,问心无愧,一定能灵魂永恒,生生不息!
爸爸,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