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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在林场上班已经三年了。

他今年二十一岁。

林场有两个人，就是玉子和他爹。他们除了管理这一带的国有林外，还在林场的四周栽满了加拿大杨。

河北岸，有个村子，叫赵家堡。玉子隔几天到那个村，买油盐酱醋，还有烟和肥皂。这个村的姑娘们喜欢坐在门前的石条上拉呱，有时忽然爆发出一阵无所顾忌的大笑，惊得树丛里的鸡咯咯咯乱飞。玉子经常目不斜视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有一回，有位姑娘喊道：“丢了，丢东西了！”

玉子急忙回头看，又仔细地点了点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不短，才知道自己受了捉弄。他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姑娘一眼，就这一眼，他的心“嘎嘣”一声，乱了。

那姑娘长得撩人，上身穿红艳艳的褂子，下身配白飘飘的裤子，那双毛碌碌的的大眼一扑闪，就像张口从玉子的心上咬下了一口肉。

有回，姑娘一个人下河洗衣服，边洗边唱道：

上穿红来下穿白，

走路好比莲花开。

玉子从树后走出了，那姑娘向他笑笑，端起盆子，袅袅婷婷地往村里走了。玉子望着他顺着小路，一直走进一处院子。他看到她把衣服甩一甩，一件件晾在绳子上。

两根晾衣服的绳子，从两个房剁头上拉出来，一起拴在门前的一棵枯树上。那是一棵很大的树，风吹过来，全村的绿树都在摇曳，发出波涛汹涌般的回声，只有那棵枯树，枝杈僵硬，树身灰白，一动不动。它已经不能和春风一起歌唱，和夏天一同翩翩起舞。

这是一个容易动情的季节，玉子每天久久地凝望着那个院子。有一回她站在院里擦澡，身上穿得很少。玉子闭上眼睛，不敢看了。

爹在身后咳嗽了一声，玉子回过头来，红了脸。

爹瞧了瞧玉子的眼睛，“你大了，到了谈情说爱的年龄，爹不反对。”

玉子点点头，对爹说：“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迟早会知道的，你也该到她家看看。”爹指了指村子的方向说，“你娘死得早，爹盼望，有个女人能心疼你！”

玉子说：“你放心，我懂得。”

下一次，姑娘又来河边洗衣服，她看到玉子，远远喊道：“喂，我上你那边看看，行不行？”玉子高兴地说：“上来吧！”

洗完衣服，玉子提着篮子，跟着姑娘进了村。村里的孩子们看见他们俩相跟着，跟在后面可着劲儿喊：“玉子，秀子，生个大胖小子！”玉子红了脸，秀子笑笑，并不在意。

他们开始热恋，经常在河边相会。

白天时，玉子现在也有机会细细地打量那棵树了。他看到两根缠绕的铁丝深深地长进树里，在树的底部，一圈树皮被齐齐地剥掉了。

玉子心疼地说：“这是谁干的，它长这么大，容易吗？”

秀子说：“它老长，长，我晾衣服都够不着了，剥了它的皮，看她长！”

那天晚上，他们在河边站了很久，在一些大事上发生了争吵，谁也没料到以往的热情消失的那么快。

玉子说：“你要在城里买房，我爹没那么多钱，咱俩的事情……”

姑娘走了，头也不回地说：“那就什么也别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