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曾发《宋钧窑镶金花口梅瓶和胆式瓶》和《宋徽宗御题宫词钧窑紫釉折口盘》两篇文章，展示了笔者所藏宋徽宗御笔题写宫词的三件钧窑瓷器。这些瓷器上的《宫词》都掐头去尾看似不完整，实际上都与相邻瓷器上的《宫词》相互衔接。这种独出心裁的编排令每件瓷器都有了固定的位置，更使得整套瓷器缺一不可。然而由于金国的入侵掠夺，这一系列编排有序的国之瑰宝早已星散难寻了。笔者身处辽金故地的东北地区，尽管多方求索，也仅得四件。前文中介绍的梅瓶和胆式瓶两件上的诗句是相连的，说明时隔千年这两件瓷器始终未曾离散。下面再介绍另一件喇叭口葫芦瓶。
这件钧窑瓷瓶高33.9厘米，最大直径为16.1厘米，瓶口直径8.0厘米。瓶身呈葫芦形，由上下两个膨起的球形体构成，中间缢细掐腰，上部球形体拉长至瓶颈渐细，瓶口呈喇叭形。下部球形体圆鼓下渐收，下面为圈足。通体窑变呈老绿色釉面，飘洒着一层黑褐色芝麻状密集斑点。器底光滑平整，施酱色釉。整体造型圆润丰满，线条流畅自然。
上部球形体上有长方形倭角开窗，内篆书“御用”两字。下部球形体居中为宋徽宗带帽坐像，下面有两方朱文篆书印章，内分书“政”、“和”二字。坐像两侧皆为宋徽宗御笔亲书的瘦金书字体《宫词》。诗文右起竖书。起首“绘画作新图”五字乃是《宫词·其九》“嘉禾呈瑞已为殊，更有灵芝拱翠趺，通进剡章知异物，翻传绘画作新图”的最后五字，是从前一件瓷器上承接过来的。接下来的“麟堤千尺尽涂丹，文瓦雕甍敞殿宽，折槛尽循前古制，当中一曲不安栏”乃是《宫词·其十》。而下面的“云台呈瑞出坤珍，龙角层芝玉色”则是《宫词·其十一》“云台呈瑞出坤珍，龙角层芝玉色新，从此九茎何足尚，图书麟阁永无伦”的开头两句少一“新”字，“新”字以下诗句当转接到后一件瓷器上去了。诗句结尾有一圆形朱文图章，内书篆体“宋”字。最后另起一行大书“御笔”二字，下押宋徽宗朱文押记，其实是“天下一人”四字的组合体。瓶底右竖书“政和御题”四个大字，左侧为篆体“御书”方形印章。上述朱文印章、押记皆为刻瓷添红色朱砂颜料制作，其余所有文字、坐像、图章皆为刻瓷填金制作。这些文字当然不会是宋徽宗直接写到瓷器上的，但将宋徽宗原稿复制到瓷器上，要经过誊写、刻瓷、填金等数道工序，能使原文形态不变、神韵不改，亦见工匠功力和一丝不苟的工作态度。
宋徽宗之所以将《宫词》刻写在钧瓷上，是因为北宋时期钧瓷在各瓷种中已经脱颖而出。钧瓷烧造工艺到宋代已臻完善，入窑一色出窑万千的釉色变化，令其他瓷种不能比肩。所以北宋时即有“纵有家财万贯，不如钧瓷一件”的说法。这种说法是有时代局限的，因为钧瓷后世烧造量较大，如今大家才感觉不那么珍贵了。其实同样称为钧瓷，宋徽宗所要求的钧瓷也确有过人之处。比如笔者这件葫芦瓶，釉色真可谓接天莽苍无穷碧，漫洒珠雨透朦胧，梦幻一样的色彩也是难得一见的。这件葫芦瓶不但造型优美，而且具有多重象征意义：葫芦在远古时代就是生殖崇拜的母体，葫芦多子，藤蔓绵延，被赋予了子孙繁盛万代传承的美好寓意。葫芦又谐音福禄，也是福禄吉祥的象征。
正是：
女娲石火落人间，
一色入窑化万千。
映衬道君神笔墨，
掀翻玉屑洒周天。
(2023-10-01 08:3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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