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曾发《宋钧窑镶金花口梅瓶和胆式瓶》一文,展示了笔者所藏的两件钧窑瓷器。特殊之处在于,两件瓷器上都有宋徽宗御笔书写的《宫词》,单独看首尾都不是完整的诗句,可是一件的结尾与另一件的开头连在一起却正好联结成完整的诗篇。这种带首尾不完整御书《宫词》的钧窑瓷器其他藏友也有披露。可见宋徽宗当年是将他所作的《宫词》连篇累牍地书写到了御用瓷器上。而且有意造成每件瓷器上的宫词都缺头少尾而与前后瓷器相衔接的效果。这种独出心裁的编排使每件瓷器都有了固定的位置,更使得整套瓷器缺一不可。可以想见,当年这些瓷器器型巧妙搭配、色彩相映生辉,何其蔚为壮观!然而徽宗玩物误国,金兵打碎了他的艺术梦想,这一系列瓷器如今也难觅踪迹了。宋徽宗所作《宫词》现存294首,笔者不知他当年是否已全部书写到了瓷器上,也不知所用瓷器是否都是钧瓷。但既然笔者所藏两件上的诗句是相连的,说明时隔千年这两件瓷器始终未曾分离。由于特殊关注,笔者后来有幸又寻觅到两件带有宋徽宗御书《宫词》的钧窑瓷器,上面的诗句虽然也是掐头去尾,但两者并无关联。当年金人将宋都汴梁所有珍宝都运往了北地,如今东北地区能收集到宋瓷也是有历史渊源的。
下面是一件钧窑紫釉折口盘。瓷盘直径23.5厘米,高6.3厘米。圆弧形盘腔较深,漫弧折沿,盘口制成起伏波折状,一周犹如十瓣花瓣竞相绽放。盘底下方为圈足。瓷盘经窑变以紫红色釉面为主体,黑、黄、赭、青诸色浸润融合其间,色彩斑斓、点线斑驳、星云密布、出神入化。盘底施米黄色釉,以瘦金书字体刻瓷填金书写“宣和”二字。
盘面主体以瘦金书刻瓷填金书写宋徽宗《宫词》75字。其中“斗薄只贪腰细柳,夜阑无奈峭寒何”是《宫词·其十九》的最后两句,前两句“销金花朵遍轻罗,剪作春衣锡赐多”应在前面一件瓷器上。其后的“求贤取士属熙辰,朝野喧传诏墨新,省试更增人百数,大庭将见出平津”乃是《宫词·其二十》。再后的“神珍观五云开,高倚层霄叠玉台,笑语半空知远近,纵观飞骑拂尘来”乃是《宫词·其二十一》,但开头一句失落首字“祐”字。最后的“碧纱窗薄晃朝”乃是《宫词·其二十二》首句的前六字,从第七字的“曦”开始,以下的“曦,睡起心情不自持。妆饰尚慵临曲槛,却教鹦鹉念新诗”当转到下一件瓷器上去了。需要说明的是,《宫词·其二十一》首句“祐神珍观五云开”失落“祐”字不可能是工匠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一种可能是从整体谋篇布局考虑缩减了文字,另一种可能是有意藏字作为防伪标记。这种现象在前文介绍的梅瓶上也曾出现。
盘面除上述瘦金书刻瓷填金《宫词》外,还钤印了多枚朱文印章:全篇《宫词》起首处钤椭圆形印章,内篆书“宣和”二字;下面又钤一圆形印章,中为篆书“宋”字。整篇《宫词》中间位置钤一长方形印章,中竖书两行篆文“奉华堂印”四字。宋瓷多有带“奉华”二字者,人们有“奉华殿”、“奉华阁”等附会臆测。这件瓷器上的印记足以证明其为“奉华堂”无疑,乃是宋朝皇室庋藏珍瓷的所在。整篇《宫词》最后为宋徽宗“宣和主人御制并书”落款及押记。其中“御制”二字仍为刻瓷填金文字,其余印章文字皆为刻瓷填朱砂颜料。宋徽宗独具特色的押记实为“天下一人”四字的组合。瘦金书文字当然不会是宋徽宗直接写到瓷器上的,但工匠誊写刻瓷填金诸道工序一丝不苟,丝毫不失宋徽宗御笔瘦金书神韵。所填真金金粉,时隔千年依然熠熠生辉。
宋徽宗在中国历史上可谓最有才华的皇帝。可正是由于他对书画瓷器等艺术品迷恋不已,忽视了军国大事,导致他成了亡国之君。这正是:
华堂美器寄情多,
御笔诗文亦洒脱。
完璧转头成碎梦,
异乡凄苦待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