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筑梦王朝》五十 新党的分裂
(2016-01-09 12:5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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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人宋朝变法王安石 |
分类: 讲史(那些逝去的美好) |
嘉佑二年,范仲淹已离开人世五年,而大宋朝最叫人神往的仁宗时代,也即将进入尾声,从现在开始,他还有五年好活。
但是大宋朝的人才却依然如车载斗量,如井喷一样到来。
这一年科举的主考官是欧阳修,他带领的考官团队有梅尧臣,有王珪,有韩绛,还有鲜于侁,梅挚,范镇等等,都是些文学名家,其他还有十数人,算是阵容非常强大的队伍。但是如果跟他录取的那些考生比起来,就未免小巫见大巫了。
他录取的考生有哪些呢?这么跟你说吧,光是兄弟俩一起上阵的,就有文学史上有名的苏氏兄弟,有哲学史上有名的二程兄弟,还有文学史和政治史上分别占据重要位置的曾巩和曾布兄弟。好吧,牛人实在是太多,还是随便数十个人吧。
苏轼和苏辙兄弟就不说了,老熟人了,虽然这时他们兄弟俩不过二十上下,却已经名动京师。他们是唐宋八大家之二,再加上一个曾巩,唐宋八大家,这场占了三个。还有宋明理学史上有名的北宋五子中的三个,气宗,啊不对,气学的开创者张载,心宗和理宗,啊又不对,心学和理学的开创者程颢和程颐,也都出自这场考试。还有后来变法派的中坚力量,曾巩的兄弟曾布,有考中了二甲,却因为自己侄子中了状元表示不服,两年后再考一次终于中了一甲的章惇,有文武全才,宋朝军事史上熙河开边,拓边两千余里的王韶。当然还有一个年轻人,后来成为变法派的第二号人物,这年正好二十五岁,他来自福建,他叫吕惠卿。
这个时候,他们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意气风发,赴琼林宴,饮东京酒,他们是一榜出身的同年,他们是帝国未来的希望。但是谁也想不到的是,几年之后,一场意想不到的变法活动,会把他们撕成几瓣,再也无法回到起初。这十个人里,有五个新党,有五个旧党,新党中后来又自有成死对头的,旧党中,后来又有洛党和蜀党势同水火的,相争无已,谁能想到他们最初,竟是一起赴过琼林宴的呢。
比王安石小十一岁的吕惠卿在熙宁初年就经人介绍,认识了王安石,并且和王安石一见如故。他们对新法的理想,看法,是那样的相近和吻合,而吕惠卿不仅才华出众,还怀抱理想,不仅坚持不易,也深谙世事,能帮助王安石把变法进行到底。王安石对他的评价极高,“惠卿之贤,岂特今人,虽前世儒者未易比也。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惠卿而已”,当日新党之中,目王安石为孔子,目吕惠卿为颜渊。
所以王安石变法之后,吕惠卿马上成了变法的中坚人物,变法的章程起草,基本都出自他之手。在变法被质疑,连皇帝也坐不住的时候,也是吕惠卿坚持变法,和司马光在朝堂大辩论,让司马光无言以对,也因此被称为“护法善神”。
但是后世在网上辩论过的人都知道,靠当众辩论是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的,更无法改变一个本来就抱有成见的人的想法。汉朝盐铁大辩论,辩论几天,结果谁说服得了谁?
基本上辩论的过程就是这样的,我说,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然后你说,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然后我重申我的意思,然后你重申你的意思,然后就互相攻击,你攻击我强辞夺理,我攻击你不可理喻,你攻击我榆木脑袋,我攻击你顽固不化,反正意思都差不多,然后就开骂。
司马光和吕惠卿的辩论也是这样,最后吕惠卿红着脸,司马光板着脸,本来司马光就有地域岐视,认为福建人狡猾阴险——当时可是针对另两个福建人的,对于这个巧舌如簧的“福建子”能有什么好印象?司马光就对皇帝说,吕惠卿是个奸臣,都是因为他才让王安石背了很多骂名,王安石是个老实人,贤良却固执,不谙世事,被吕惠卿利用,吕惠卿自己搞的变法,却用王安石的名义推行,让天下人以为王安石也是奸臣,皇帝你要明察啊。皇帝当然不信,说我跟吕惠卿交谈过很多,他看事很清楚,做事也靠谱,是个美材。司马光说,象江充那样的奸臣,如果不是有美材,还当不了奸臣呢,他文采出众,有才干,但心术不正,皇上你要好好观察啊。这下皇帝也语了,很正常,如果看一个人不对劲,自然做什么都是不对劲的。
当然这还不够,他还给王安石写信,说吕惠卿是阿谀奉承之人,现在迎合你,将来你失势了,他就会出卖你。他这话也对,也不对,后来吕惠卿的确是背叛王安石了,但却不是因为王安石失势,而且他也从来没有背叛过新法,他对新法的坚持,甚至在王安石本人之上。
那么他与王安石开始情同师徒,相见恨晚,甚至王安石的三经新义,有些还是他和王安石的儿子王雱一起写的,后来却反目,却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王安石的儿子和弟弟,以及吕惠卿不成气的弟弟,而最主要的,还是王安石的儿子和弟弟。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还得从那个叫郑侠的正义感爆棚的爱画画的年轻人说起。
话说那个时候正好京城一带有旱灾,好多天不下雨,农民没吃的,就成群结队进城找吃的。然后那个叫郑侠的年轻人画了张流民图发到了网上,名字就叫,“看看变法之后的老百姓是什么样子”,反正就是逃难百姓的种种惨状,然后还有对比图,新法之前,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在家里种田,新法之后,他们在外面流浪。
这篇图文并茂的文章,很快在大宋微信圈里转疯了,很多人点赞,很多人说“愤怒,这都是王安石这个奸臣造成的”,还有人说,“把新法废了老天才会下雨”。用现在的眼光看,这不都是扯淡么?中国地处季风亚洲,本来就是旱涝频仍,旱灾跟王安石有什么关系?但是你控制不了人们的感动和愤怒啊。而且最要命的是,宫里老娘们,皇帝的奶奶呀妈妈呀媳妇儿呀都感动和愤怒了,皇帝终于顶不住了。再加上皇帝到底年轻,也害怕真的是自己做错了事,惹怒了老天爷。要不,让王安石避避风头试试看?
事到如此,王安石当然也累啦,心累,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意天变不要在意人言,还是掉链子,算了,我请辞吧。这个时候吕惠卿还是极力挽留,让他的同党每天变着姓名上书请求留下王安石。,但反对的力量实在太强大了,王安石并没有留下来,而是离任之后,让“传法沙门”韩绛当了宰相,让吕惠卿当了副宰相。这个配置还是说得过去的,两个人都是死硬的变法派,韩绛为人比较大气,能掌握大局,吕惠卿有才干。而吕惠卿也不负重托,让很多地方官上书陈述新法之利,在关键时候给皇帝打气,让新法能始终坚持下去。又派人赈灾,让灾荒尽快过去。
可没想到,他前脚走,变法派阵营后脚就出了问题,一个叫曾布的变法派攻击掌管市易务的吕嘉问,并且攻击市易法和免行钱。他大概是认为皇帝既然迫于皇族和后党的压力,那么这个得罪皇族的市易法和免行钱如果被免的话,大约能比较有利吧。而在变法初期就和曾布不太合得来的吕惠卿,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把曾布和吕嘉问一起罢免了。
曾布虽然没有完全背叛新法,可在新法存亡未定之际横向开炮,也的确是比较过份的。吕惠卿用铁腕手段对付他们俩,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曾布和吕嘉问从此成了死对头,而曾布和吕嘉问又分别跟吕惠卿成了死对头,王安石才走没几天,新党就成了这个样子,也的确叫人心寒。
但最坏的事还没有到了,最坏的事要等到王安石复出之后了。那又是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