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门第战争》四十五 乱国三人组
(2014-02-05 19: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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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讲史(那些逝去的美好) |
表面上看,萧衍,朱异和侯景这三个人的组合并不是太坏,正如李隆基,李林甫和安禄山的组合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一样。
李隆基至少前半截英明神武,开创了开元盛世,李林甫至少办事谨慎,纲纪严明,为相一十九年,一直把蕃将管得妥妥的,而安禄山呢,至少骁勇善战,手下兵强马壮吧。可前面一个三人组上演了南朝份量最重的悲情剧——侯景之乱,南朝几百年菁华,毁于一旦,而后面那个三人组则直接或间接导演了唐朝最大的灾难片——安史之乱,盛唐风光不再,其遗祸,甚至据说让华夏从此不振。可见举凡人们认为极为重要的那些东西,聪明啦,英武啦,才华啦,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如果没有足够的德行做为底子,这些不但非国家之利,反倒可能是国家之祸,纣王还不够聪明出众英武非凡么。勇力不足恃,聪明不足恃,唯厚德可载万物。
萧衍呢,出身兰陵萧氏,名门世家子弟,萧何的二十五世孙。他文武双全,差不多算是那帮世家子弟里唯一能骑马会打仗的,不管怎么说,算是在马背上把天下打下来的。而且出入经史,“少时习周孔,弱冠穷六经”,即位之后,还是读书不断,“虽万机多务,犹卷不辍手,燃烛侧光,常至午夜”。其他的什么诗文,围棋,术数,书法,绘画,音乐,也都是无一不精,无一不能哪,据说“六艺备闲,棋登逸品,阴阳纬候,卜筮占决,并悉称善。……草隶尺牍,骑射弓马,莫不奇妙”的。更为难得的是,他还对哲学思想颇有研究,由儒入玄,由玄入佛,注释老子,宣讲佛法,那也是非常非常的了得。做皇帝么,至少前半截子是很成功的——跟李隆基很象,用的宰相,象河东裴氏的裴子野之类,也都不错。在位四十八年,半壁山河太平安康,与北方的乱象完全不能比,连敌人都说了,“江东有一吴儿老翁萧衍,事事衣冠礼乐,中原士大夫望之以为正朔所在”。如果他老人家活得不是那么久,在七十岁甚至八十岁这些在古代都算是长寿的岁数上死了,估计还能名垂青史呢。
朱异呢,“涉猎文史,兼通杂艺博弈书算,皆其所长”,换成现在的话说,就是擅长文学创作,精通历史,精通书法,数学,围棋,并且还拥有其他各种技能,算是个全才了。二十一岁,被当时的宰相沈约面试,印象非常好,破格提拔为二十五岁才能做的扬州议曹从事史,同年因解说《孝经》和《周易》极佳,被召入直西省,兼太学博士。梁武帝自讲《孝经》,命朱异执读。后日在仪贤堂奉敕讲述梁武帝《老子义》,朝士及道俗听众达千余人,成为一时盛事。不光书读得好,诗写得好,而且办事迅捷果断,堆积如山的公务,他不停笔地解决,顷刻之间,事情就处理完了,还没差错的。
侯景呢,骁勇善战,膂力惊人,虽然脚上长了点累赘,走路不行,可骑在马上,那比一般人还要强得多哩。善于骑射,敢打硬仗,爱拼才会赢,也是靠着军功,成了高欢手下一名爱将,领兵十万。
按理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组合,足以成就一代霸业,只不过,他们都有一些毛病。
萧衍有什么毛病呢,第一是对自己的兄弟子侄太好了,第二是非常信佛,第三就是喜欢听好听的。
对自己兄弟子侄好按理也不算什么大毛病,总比宋齐两代父子兄弟相屠要好吧。萧衍估计的确也想搞个家和万事兴的榜样给后来的皇帝看看,看看人家宋齐两代是怎么玩的,我是怎么玩的。看看,人家萧齐七个皇帝,才二十四年,我一个皇帝,就四十八年。
而且的确,在他的带领下,短命的大儿子萧统是大文豪,《昭明文选》的总编,虽然死得早了点。三儿子萧纲也是大文豪,专攻神马宫体闺怨的,文艺得很,虽然城被围了,觉着自己快死了,就放火烧房子烧书。七儿子萧绎也是大诗人,而且好书成癖,收集了八万卷的图书,虽然他也喜欢在城围之时烧房子烧书,直接搞了个江陵焚书的千年文祸。可见文艺青年治国,未必是国之幸啊。他弟弟萧宏没那么文艺,所以没怎么祸害文艺圈,就是爱财,聚敛好几个仓库的金银财宝,被他哥萧衍知道了,本来别人还说他私藏兵器呢,结果仓库打开一看,全是金银财宝,很高兴啊,不就是点钱嘛,随便玩去吧。
一个大户人家,这么惯自己的兄弟都会出毛病,何况是个皇帝。结果就是这些弟弟子侄神马的,打了败仗一点事没有,有时还投降叛变,但回来一样没事,贪财没事,搞得有权有势到处盘剥征敛,小民可就苦了。
信佛本来也不算太大的坏事,不过佞佛就不一样了。萧衍的确看上去很节俭,跟汉文帝一样节俭,舍不得吃舍不穿的,一顶帽子能用三年,还看上去很勤劳,跟王莽一样勤劳,冬天批改公文,手都冻裂了。不过那修佛庙可就舍得花血本了,南朝四百八十寺可不是盖的,而且佛像上面的金粉啦铜铸啦,那也都是毫不心疼的,更要拿的是,还动不动就出家,一出家就要大臣花无数金银从庙里赎回来。还一共出了四次家,你说要命不要命。
这些还不算最厉害的,最厉害的是,净爱听好听的。人都爱听好听的,可他不问青红皂白,只拣好听的听,哪怕大臣都反对,只有一个人拣他喜欢的听的说,那就是那个了。
结果就遇到了那个专拣好听话说的朱异,而且一说就是三十年。
有人问朱异你为什么专拣好听话说啊,朱异说,我是个寒门,如果不说好听的,这位置还有我的份么。一个专爱听好听的,一个专会说好听的,再加一个七老八十的老人家,不太想操心也不能操心,一个又精明能干事事办得干净利落,多么完美的搭档啊。
朱异别的毛病没有,唯一的毛病就是他出身寒门,也就象所有的寒门凤凰男一样,永远无法拒绝权力和财富的诱惑。他爱权势,爱享受,他害怕别人瞧不起,为了让那些士族知道他的权势,他铺张浪费,大讲排场。当然,为了他的权势和财富,他是不可能做任何违背萧衍的事的,哪怕让皇太子不高兴也在所不惜。让皇太子不高兴,只不过会失去以后的权势,而让萧衍不高兴,现在就会失去权势。
至于侯景,那简直就是怨念的化身啊,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他从来没有被人真正信任过。
一个对子侄好过了头,又迷信,又净爱听好听的八十多岁的老头儿,一个害怕失去权势的寒门新贵,一个从来没有被人真正信任过的怨念重重的降将,一出大戏就这么开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