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留学生活的另一面（下）
(2018-11-29 10:26:33)从悉尼回来好多天了。这些天，儿子偶尔会问我一句：你觉得悉尼美吗？我回答：美。他看我一眼，似乎期待我能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多说几句“怎么个美法？”我想了想，还是惜字如金地啥也没说。
怎么个美法呢？回到地球这一边的萧瑟冬天，我好像把地球那一边的记忆小心地打了个包封存起来——那里有充足的阳光和明亮的色彩，到处都涂着釉彩一样亮晶晶的，所有的植物都有一股生机勃勃的劲头。
在那里，有很多我没见过的植物，有一种树居然是通体蓝色的，蓝莹莹的，或蓝盈盈的。儿子告诉我，它叫蓝花樱。同学中有个传说，它的花瓣落到谁的头上，谁就要挂科了。这么美的树居然这么恐怖？它的树下总是铺着一层蓝色的落英，风一吹花瓣就像蝴蝶一样纷纷落下，想不让它落到头上也不容易呀。
有时，在街上走着走着，一转弯，一丛浓烈的植物就扑面而来，像一团火一样从墙里倾泻而出，让你一下子就站住了惊住了，或者繁花点点呼啦啦地铺满一面墙……植物也会这么热烈，像这里的阳光一样，有一种直面而来的强烈的力量。是的，我总是，被这里的植物打动，它们让我震惊。路的两边，分明像有一团团的彩色的云雾在浮动，让人恍惚，无论走到哪都有一种淡淡的香气围绕着你。是的，我更加肯定了：植物会让人有幸福感，我甚至会被它们感动。以前，我以为，植物总是安静的，被动的。现在，我才知道，植物也能这么热闹和调皮，会挡住你的路，会拉住你的手，会热热闹闹地扑到你面前，好像满街都是顽皮的孩子，它们活得好开心。
怎么个美法呢？我特别愿意看这里的一个个小房子，它们是一户户人家。小房子都有鲜艳的颜色搭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两样颜色搭配在一起这么好看？还有设计精巧的门廊和窗，最重要的是院子里的植物，简直是各种风格的园艺展示。房子原来不仅仅是用来住的，还可以这么美，让人惊艳。我经常远远地看着这些小房子，站在近处看好像在窥探人家的秘密。是的，我是有很多好奇。一次，我透过一个小房子外浓密的植物，看见院子里一个白衣的女人在树荫下看书，午后的安静时光，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的样子。她不知道有一双眼睛在院外看她，而打动我的这一幕，也许不过是她的日常。还有一次，儿子要买一个二手的摩托车头盔，我们按地址来到一个精巧的小房子前，我在外面等他。里面出来一个高大的白人青年，门一开，又光着脚跑出来两个粉嫩的宝宝。他们的爸爸一边介绍他的头盔，一边抚弄着孩子们的头发，孩子的妈妈在窗前向我们微笑。这就是他们的日常。儿子告诉我：“这是一个德国后裔，他以前玩摩托玩得很疯。他的这个头盔是八成新的，里里外外他都认真处理过了，我可以放心地用。像把一个心爱的宝贝交到别人手里，他希望我能对它好点。”有点小温暖的感觉。
一切都很友好。开车等灯时，儿子会和对向的司机热火朝天地聊一通，两人笑得嘎嘎的，我好奇：你的路怒症呢？有一次，我举着刚买的披萨过马路，等灯的一辆车摇下车窗，开车的美女和儿子说了一大堆的话。说什么呢？儿子说，讨论一下披萨的口味而已。这些都不在我的理解范围里，但让我觉得好奇。像这里的植物和阳光一样，这里的人也满是热情和活力。他们的快乐像啤酒的泡沫挡不住地往外冒。
怎么个美法呢？这里的动物也和这里的人一样，没有抵防和敌意。比如小袋鼠会用它的两个小爪爪捧着你的手津津有味地吃你给它的胡萝卜，你用手摸它的头时，它就那样萌萌地痴痴地看着你，目光清亮温柔，让你的心瞬间融化。我们的住处外有一只野猫，我摸它，它也不躲避，没有一点不信任，好像老朋友的样子。还有海鸥，它们会一团团地围着你转，转动着小脑袋好奇地打量你，眼睛亮晶晶的。我经常在海边一坐大半天地喂海鸥。它们会把我当作同类吗？我会有这样的荣幸吗？这还有满街的鸟像溜达鸡一样到处散步。儿子说：在这呆久了，人会变傻。我想，它们一定是没受过人类的伤害，才能对人类有这样的信任。一切都很友好的样子。
怎么个美法呢？我最愿意看的，是这里的少女。她们阳光、饱满、矫健的大长腿，走起路来嗖嗖地。也许，到了我这个年龄，才更能看出少女的美好，她们眼睛里有灵动的光，嘴角有一弯若有若无的浅笑。每每与她们擦肩而过，我都要屏住呼吸，细嗅蔷薇一般，想起海子的那句诗“少女，一根伐自上帝的美丽枝条。”她们，是这个城市最灵动的风景，让人陶醉。没有浓妆艳抹，一派天然。让我心下感慨的是，她们这么美，甚至不逊于最美的明星，可她们居然还是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美的天真的样子，这才是最美的吧。相比之下，当美女知道自己有多美，并因此把自己端起来，用睥睨的眼神俯视众人，期望以自己的美貌让众人臣服时，她的美就不可爱了，而像一件商品。
怎么个美法呢？这有很多美的让人惊叹的海滩，有的还被称为世界最美海滩。海边有很多跑步的人，蓝天白云金色的海滩雪白的海浪作背影，他们健美的像神一样，各种年龄。我注意到，他们很少穿名牌，但他们很在意健美。相比之下，健美的身材与肤色，完胜被各种名牌包裹的大腹便便的躯体。
是的，这里有很多美。在她的美面前，我难免有一个外乡人的拘谨。让我心下稍感遗憾的是，它们美得像图片，我只是站在图片外的过客。是我缺少和景色眉目传情的融入能力吗？儿子说，这个海滩我来过好多次，一遍遍地在这走，有的时候是黄昏，有的时候是夜晚，有的时候是和同学，更多的时候是自己。看它这么美，你就会越想让你的亲人也来看看。有时，它越美，你会越感到孤独。有的景色是空心的，有的景色是实心的。我体会他的话，也许当你和这里的景物发生情感的关联时，它才是实心的，是属于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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