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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怒的出口

(2018-03-15 15:36:54)
《三块广告牌》是这届奥斯卡的大热门。获最佳女主和男配。

故事是这样的:半年前,女儿被奸杀。母亲海椰斯租下了小镇高速公路旁的三块广告牌,上面写着三句话——“强奸致死”、“凶手仍未归案”、“威洛比警官,怎么回事?”被海椰斯在广告牌上叫板的警长威洛比在小镇上有很好的口碑,他还是一个癌症患者。他去找海椰斯,希望她撤下广告牌,看在他不久于人世的份上,但海椰斯不为所动。海椰斯去看牙,牙医也劝她撤下广告牌,她抄起电钻把牙医的手钻了个血洞,被她一通狂怼的,还有小镇的神父……

这是一个被愤怒点燃的母亲,随时可能爆炸,熊熊燃烧。随着三块广告牌赫然地立起,她像一头愤怒的公牛冲进了瓷器店,小镇哗然。癌症警长自杀,是不堪广告牌的压力?还是因为癌症?但警长的死并没有让海椰斯住手,她和警察迪克斯接着对决。广告牌半夜被烧,海椰斯一怒之下火烧警察局……火光冲天中,事态升级。

愈演愈烈的愤怒发展下去,会怎么收场?一个复仇的母亲,她的生命是被仇恨喂养的,暗含杀机与血腥。在这里,仇恨成为一种推动的力量。

愤怒有它的节奏和轨迹。它像一条隐形的蛇,在小镇上滑过。愤怒自有它的能量,它需要一个爆发的出口。愤怒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它会指向哪?警长威洛比是第一个倒下的,他的自杀是对海椰斯的广告牌绝决的还击吗?面对这个女人的疯狂。

影片的风格是粗砺、生猛和犀利的,这些不修边幅的小人物身上,都有一股不管不顾的劲头。谁也不惯着谁。一言不和就挥拳而上。他们都不受限制地自由地活着。

这里,奥斯卡最佳女主麦克多蒙德,名至实归。她用最少的动作,表达了最丰富的内心。她眼神里的克制和坚定,把她的心碎表现得让人疼到颤抖。广告牌是她的宣言,她要一个人战斗到底,没人能阻止她。在她不管不顾的执念和倔强里,有令人动容的勇敢。一个接一个的冲突中,她心里的伤口被一次又一次血淋淋地撕开。愤怒中,她也有盲目和冲动,甚至伤及无辜,她折磨着整个小镇。愤怒会走向哪里?是毁灭,还是救赎?这么激烈的性格,会以什么方式落地?

这是一个关于愤怒的故事。她把自己关在女儿令人窒息的小房间里,穿着女儿的拖鞋回忆出事前的那天晚上,女儿出门时,她诅咒女儿:希望你被奸杀。她是多么恨自己!她对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个世界充满了怨恨,她不放过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7个月过去了,凶手一点消息都没有。这件事眼看着就这么过去了吗?像一阵风在小镇吹过,只不过风里有一丝血腥味。死者长已矣,他人亦已歌。被逼到绝境下的她,要绝地反击。

生活中总会有恶。恶的极致是死。死是一种深不见底的黑暗。女儿的死,是一个巨大的黑洞,海椰斯的生命被这个巨大的黑洞给吞噬了,她喘不上气来。

这个黑洞吞噬一切光,它所产生的愤怒会让生命变形。见此崩五内,恍惚生狂痴。那个恶的源头一天不除,一双充血的眼睛就永远睁着,长在她的心里,折磨着她,让她无法安宁。

警长死了,留下了三封信。他的死让冲突升级,癌症是一个神来之笔,缓冲了广告牌复仇的杀伤力和锐度。三封信里的悲悯,让整个故事开始走向另一个维度——温情和爱。这是整个影片的一层底色,爱和悲悯在这时开始显影。其中一封信里,警长对愣头青警官迪克斯语重心长:爱让你思考,思考让你冷静。爱才能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警官。

恨是一种破坏的力量,爱是一种修复和成全。迪克斯从火海中跳出,拼死救出了案件的材料,这一幕有迪克斯浴火重生之效。他走上了一条帮助海椰斯寻找真凶的路。如果真凶找到了,这个片子就low了。结尾处,海椰斯说:“路还长着,我们还有时间做出我们自己的选择。”一句话,拉长了影片的时间维度。有些痛和恶,注定不能被忘记和原谅,她可能要用漫长的时间去消化。但它已不再具有破坏力,既伤自己又伤无辜。影片的最后,海椰斯的嘴角终于闪过一丝微笑。说明她不再绝望。人性的光辉,给这场愤怒的失衡,找回了一种力量。

影片中有一句看似轻飘的话:“不要愤怒呀,愤怒只会催生更大的愤怒。”女儿被奸杀,怎么能让一个母亲不愤怒?这是伤疤。而小镇的法律和宗教,在这时统统失效。

影片提出了一个问题:愤怒能让我们走多远?愤怒的出口在哪?愤怒能毁灭善吗?善又如何从愤怒中打捞和拯救我们? 无为的老子曰:强梁者不得其死。他告诉我们说,做坏事的人都不得好死。这是预言还是安慰?

影片探讨的,是愤怒。愤怒是否应该由更深的愤怒去解决?影片最后两人踏上了可能的复仇之旅,这是愤怒的转移。

说两句女主角麦克多蒙德。她今年61岁,曾经是耶鲁大学的学霸。与众不同的是,她从不刻意修饰自己满脸深深的皱纹和松垮的皮肤,有一种素颜的自信。她说过:“人的脸是一张地图。包括上面的各种皱纹。如果你去改造它,就会失去自己原有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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