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性（小说）

选自我的另一部长篇《快乐的羞涩》

王文跃

    送亲的三套马车进村了，喜庆的鞭炮催开了乡邻们的大门，命牵一线的金福坨要给儿子成亲冲喜的消息早已被传的沸沸扬扬，他们等待的心情比新郎还急切。特别是六奶奶拄着拐杖，佝偻着腰身颤巍巍地也来凑凑热闹、占个喜气。一时间，迎亲的队伍被看热闹的男男女女们所簇拥，席篷马车被欢欣的人群所包围，车把势来了精神，把红缨鞭子甩得“啪、啪”响，骏马有了龙气，昂首阔步，气宇轩昂。

    送亲、迎亲的宾客在一座红砖围墙、起脊门楼、两面临街的大院外站定。随着办事红总一声令下，金家门外鞭炮齐鸣，接新娘子进门的两个本家嫂子把贵生拽到篷车前，撩起红格喜字蓬帘，高喊：“桂花，新女婿这里有拜了——”没等贵生反应，早有几个送亲的姐妹按住贵生的头鞠了一躬又一躬。倒是车内的婶子喝退了众姐妹，才给新郎解了围。木偶般的新郎遵从长者的吩咐，涨红着脸把新娘抱到门前。两扇黑漆大门紧闭着，一对大红喜字贴在门心，门框上配付喜对，是老校长的亲提。上联写“迎八方宾客共贺新喜”，下联是“祝一对鸳鸯永戏春水”。农村有个乡俗，新媳妇进家定要关门磨性，意在进门后贴服，好使唤。这延续了几百几千年的老理儿，现在还乐此不疲的原因，一是，谁家都盼望进家的媳妇知理道行；二是，趣个乐、添些喜庆。

    今天，负责关门磨性的除了新郎的两个本家小侄子，还多了新郎贵生两个要好同事——侯春来、夏书明。红包隔着门缝塞了一个又一个，门就是不开，有人出主意让新郎开口叫门，贵生鼓起勇气喊：“夏书明，好哥们，我现在抱着的还是千金，进了门才算新娘，千金啊——你想把我累坏呀！”一句话把众人逗得大笑。门里的人提出条件，要新郎对题。贵生明白是嘎小子夏书明出的坏，外面的亲友很着急，怕误了拜堂的时辰，忙喊“快出，快出。”

   “好。玉箫一只，吹开桂树花万朵。”

    贵生很清楚夏书明出对的用意，也可以马上对出下联，但面对众亲友不好意思张口。“对不出，就亲一个。”侯春来也跟着起哄，“亲一个`……”外面看热闹的小伙子们嚷起来。贵生瞥了一眼怀中的新娘，桂花信赖的眼神给了他胆量。“碧水满池，生得莲蓬籽金贵。”贵生一气呵成。

   门终于被打开，众人拥着这一对新人，挤进院子。

注：红总：方言，专门操办婚礼的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