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六十七）

王文跃

    青豆和江川回到厢房，正琢磨钱大爷晚饭前对青豆讲的执照问题，房门又被敲响，青豆打开门，胖子夹着根烟卷站在门外，他先把头探进门转着眼睛看看，才耷拉着头挤进屋子。

   “老弟，你们和大爷感情深，帮我个忙，求求大爷给我要回罚款……”胖子屁股还没坐定，就开门见山地央求。

   青豆淡淡一笑，摇摇头。

   胖子十分失望，把半截烟扔在脚下，一边不停地用鞋碾着，一边哭丧着脸说：“赔大付了，连本折了……”

   青豆忙问，“罚你多少？”

  “一百，可电机还花了九十呢……兜里只还有二三十元钱，哎——”胖子说着不住地叹息。

  “你的买卖本金大吗？”江川问。

  “不大，二百左右就很豁亮——可问题是那点钱是家里变卖粮食的钱啊，妈的，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我是回不了家了，让人笑话死……”胖子不说了，把头埋在裤裆里直叹气。

   青豆望望江川，江川瞅瞅青豆，两个年轻人又同时把目光落在胖子身上。许久，江川开口，“老兄，你先回去睡觉，明天我们再共同想想办法……”

   胖子犹如见到了曙光，两只眼睛闪了亮，“唉”了一声后，起身就走，刚到门口又转回身，在衣兜里摸索出一盒八毛钱一条的大“福”字烟，抽出两根，递给江川和青豆，两个小伙子摆摆手，胖子便把烟卷夹在耳朵上，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青豆有些心酸，他很想帮胖子渡过难关，可自己还面临着困难，何况这是搭伙的买卖，自己不能随便做主。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啊！”江川边铺着铺盖边感叹！

  “对了，明天你给胖子想得办法是什么？真要求钱大爷吗？”青豆还未退去天真本性，惊奇地问江川。

  “我还在考虑中，你说在小鸟的尾巴上拔根毛它还会飞吗？”

   尽管江川的反问很委婉，青豆还是立刻听明白了，“你想周济他多少？”青豆追次问江川。

  “听你的，你们毕竟是老乡……”江川十分大度。

   青豆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得到过许多人帮助的青豆，十分清楚雪中送炭的珍贵，然而初有大想法的他对这样的帮助举棋不定，他实在不预见能在这浩荡流水中能游多远，也不会设计长久的未来，他只是走一步看一步，奋蹄向前。假如不是江川规划，他还真没有租房子扩大经营的雄心。现在与胖子为生计相逢在这座城市里，并共居一院，虽然了解不深，但也不能坐视不管，何况江川又如此的慷慨。左思右想后，青豆鼓足勇气伸出两个手指。江川笑了，说：“想到一起了，既然是帮助，我们就不能蜻蜓点水，无论胖子将来如何，我们先帮他越过这个坎……”

   青豆好兴奋，那种给予他人的快乐荡漾着他的心，他真正感受到了，给人帮助比被别人帮助更幸福。假如一刻钟前青豆还在考虑通过努力改变家庭的命运，那么，经过这种幸福的澎湃，他暗暗发誓再奋斗来帮助更多的朋友，满怀着对未来的无比憧憬，青豆进入了梦乡。

   因为还要找胡子大叔去询问买车和办营业执照的事，所以青豆起得格外的早，他让江川在钱大爷哪儿支二百元钱给胖子，自己就匆匆出了门。

   正月，按时令虽然已经入春，但清晨还是十分料峭，青豆用大衣裹住身子，一头钻进雾气昭昭的大街中。说来也怪，今天街道上异常的热闹，上班潮一般，仔细看，又不像上班的，男男女女成群结队往市中心赶。青豆以为自己起晚了，看看东方，鱼肚白才一丝显露，出事了？青豆心里嗵的一声，紧蹬几遭三轮，赶上一群骑着自行车的老人，问：“大爷，有事？”一个大爷歪着头打量了青豆好一会，说：“小伙子，不是本地人——”青豆点点头，“明儿是正月十五——元宵节，今天市里举行锣鼓会，不去看看？”

  哦，明天就是小年，家乡的习俗，小年的过法和除夕是一样的，只不过讲究少了、欢乐多了。母亲，儿子不在身边，你会欢乐吗？姐姐，元宵节的蒸馍要多些花样，让那两个小外甥解解馋；家乡，青豆远在外边，这里的元宵节要敲锣打鼓欢度，可我青豆依旧想你！

  也许是要过节的缘故，批发市场商客特别少，青豆左挑右选，也没有搞到几样中意的蔬菜，青豆不会滥竽充数，他宁可少赚几个钱，也要保住自己的信誉。

   送完菜太阳已经升起了竹竿高，城市的主干道上已经挤满了狂欢人群，远处，依稀还听到咚咚的锣鼓声，近处，浓妆艳抹的锣鼓艺人，也已经把五彩衣服穿在身上，他们围着比磨盘还要大出许多的大鼓，跃跃欲试。

   青豆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大的大鼓；平生第一次看到老汉把粉彩涂在脸上；平生第一次见识这么热闹的场面，他很想停下车分享这节日的快乐，很想仰起头观赏这激动人心的场景，但他不能，他还要赶快去找胡子大叔，把今天要做的事情搞定。

  青豆钻进了小胡同，避开喧嚣快乐的诱惑，绕着弯去了监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