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六十二）

王文跃

   钱大爷帮青豆他们租到了房子，而且把租金压到了最低。孟昭亭踏起青豆的板车开始跟着江川帮生意。青豆又租了一辆三轮，专门盯着那两家大饭店，并通过舒老师的关系，把买卖一点点渗透，从当初的面粉，发展到油料、蔬菜……空闲的时候，青豆就跑到新租的房子里，安排布置。

   曾经的大众理发馆已经面空四壁，只有潮湿的地面和凌乱在地上的头发印证着过去的经历，因为房子坐南朝北，且天气寒冷，地面泛着一层白霜。青豆站在阴湿空旷的屋子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摆布，蔬菜该放在那里？面粉该码在何处？床铺占什么地方？青豆跨着大步步量了一遍又一遍，当成竹在胸的时候，便拾起墙角的一把破扫帚，把屋子里的犄角旮旯清扫个遍，当把赃物清除后，顿感这间屋子就是自己飞翔的未来巢穴。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青豆马不停蹄赶向城西南角的旧货市场，他要在这里挑选旧的货架和旧床铺，等他相中了货物时，猛然想起，这事应该和江川共同商量，因为他觉得江川比自己看得更远。他笑着摇摇头，拒绝了卖主。

    在往回返的路上，青豆又觉得那样潮湿的屋子是不该急于住人的，更何况胡子大叔还没有把三马车买到手。一想到三马车青豆心里更急，有“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感觉，他想再找胡子大叔催催，又有几分不好意思，胡子大叔答应的是那样响亮，可又是那样忙，青豆泛起了犹豫……对了，该找舒老师，让他给这间小屋起个响亮的名字，再写上几个大字。名字叫什么呢？用不用也和舒老师的火锅城一样画几幅画？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就是孟昭亭夫妇肯不肯住进那库房，来承担看护责任？肯不肯长期跟着我们干？我们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假如这几天孟昭亭能称江川的意，必须选个时机，想想办法把他留住……

   “嘎——”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青豆浑身一激灵，猛抬头，自己的三轮车已经顶在了一辆“大解放”上，开车的司机怒气冲天地跳下车，一把把青豆揪到路边，当胸就是一拳，“小子，光知道和二哥算账，不要命了！”青豆心里砰砰直跳，连连赔礼道歉。汽车司机把青豆的三轮抡到一边，摸摸自己的车，骂骂咧咧地发动车走了。

青豆好后怕，站在路边定了好一会的神，才又骑上车，颤颤兢兢地向前走。

    路灯又开始亮了起来，时长时短、时明时暗的影子在青豆眼前晃来晃去，此刻的青豆明白了一个道理，影子可以叠加，生命只有一次。假若汽车司机反应不够敏捷，那么，什么理想、抱负，一切都是扯淡！看来自己还真是个毛躁孩子，应了父亲常说的话：“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回到家，钱大爷和江川正等着青豆吃饭。青豆谎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便回到了厢房，仰面躺在床铺上。青豆第一次为奔波在外伤感，一年的辛苦齐刷刷涌到心头，堵得青豆想大声呼喊，就在这时母亲又出现在眼前，仍然穿着过年时的新衣服，冲青豆微笑。母亲的笑容让青豆心内温暖，他顿时感到自己很男子汉，能挑的动一切重任。

   门吱扭一声开了，钱大爷和江川一前一后走进屋，青豆急忙起身，被钱大爷按住，他把一双有筋骨的大手抚向青豆的额头，和蔼地问：“病了，还是又遇到了不顺心的事？”

   青豆摇了摇头，可晶莹的泪珠不会说谎，青豆强忍住泪水，问江川：“怎样，孟大哥可妥靠？”

   江川点点头，竖起大拇指。他反过来问青豆：“没外人，为什么不说实话？”

   面对江川的诚肯，钱大爷的关切，青豆淡淡一笑，说：“心里有些急，险些出了车祸……”

   轻言轻语却如同雷霆，钱大爷急忙让青豆站起身在地上走上几步，又捏捏他的胳膊，证实安然无恙，钱大爷才长舒口气，他指了一指床铺让青豆和江川坐下，然后说：“孩子们，大爷没经过商，不熟悉商道的深浅，可大爷的岁数是一宝，说句俗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经商急不得，心急能吃的了热豆腐吗？不能。你们干的事，现在才叫刚起步，万事开头难啊，你们不尽需要必胜的勇气，还要有足够的耐心，就像我们过去打仗，敌人来了就开枪，不仅没有丝毫杀伤力，还暴露了自己。孩子们啊，大爷的眼力没错，你们俩是有出息的孩子，想闯出一片天地，但要切记：冒进主义是有危害的！比如，你们在考虑租房的时候，考虑过你们的资金吗？戏台搭上了，是要唱戏的，多大的戏台唱多大的戏，大爷给你们算了，雇人，买车，租房，上货……没有万八千够吗？可你们家当才来把四千……”

   钱大爷的话叮叮咚咚敲击着青豆和江川的心，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钱大爷眼瞧着这两个可爱的小伙子，仰面大笑，“不用急，有大爷撑腰，你们就大胆地往前走，大爷今天就事论事多说几句，记住，不要石磨压了手再向大爷张口，到那时，大爷还真不管了，谁叫你们把大爷当外人……”

   钱大爷走了，两个年轻人感动的无话可说。过了许久，江川拉起青豆，说：“走，陪大爷看电视去！”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