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六十一）

王文跃

   青豆和江川对视一笑，青豆催江川道：“大爷催了，抓紧写信吧。”

   江川站起身，走到那一方小窗前，望着满天的星斗稍作沉思，随即转身把纸铺平，洒洒洋洋地写下几行字：“爸，妈，恕儿不孝，叛亲远离。今读家书方知父母骂切意深。我在外面很好，勿念。倒是牵挂二老身体和哥哥的婚事，望请父母来信告知。遥拜，不孝之子川儿敬上！”

   驻笔，把信折叠好，塞入信封，刚想往褥子底下塞，似乎又想起什么，把信重新抖开，拧着眉看看，一丝苦笑后，又把信放进去。

  “睡觉——”江川招呼一声青豆，扯起被子蒙头睡下。

    正月时节，不算是很忙，故而两个年轻人起的比以往都晚，推开门，天已经蒙蒙亮。

    青豆用凉水洗把脸，一个寒噤让他猛然想起姐姐给姐夫做的新棉袄落在了家里，他摇摇头，恨自己走得太急。

    钱大爷悠着两个铁球，迈出堂屋，招呼青豆和江川用了早饭再出车。两个年轻人毫不客气，说说笑笑坐在了饭桌前。

   “大爷，求你件事。”青豆端起碗用恳求口气对钱大爷说。

   “过年过傻了，和大爷讲话，还用求字！讲。”钱大爷乐呵呵地望着青豆说。

   “我们想再租一间屋……”青豆没敢看钱大爷，低着头轻声地说。

   “嫌弃我老了？还是……”钱大爷板起脸，那花白的眉毛跳动着。

   “不，大爷，我们是想买一辆机动车，再想积点货……”江川赶忙解释。

    钱大爷明白了，他笑着用筷子敲着自己的头，连连说：“老糊涂了，糊涂了！孩子们，别怪大爷，我是真舍不了你们啊！告诉我，在哪找房子，兴许我出面还能给你们省点钱……”

   “就是街上那家大众理发馆……”青豆终于抬起了头，用感激的目光望着这位慈祥的老人。

   “算你们找对了，那家里发馆的经理是我老相识的儿子，吃晚饭，我立马动身……”老人十分热情，恨不得马上动身。

   “还有件事要和大爷商量……”青豆边说边回头看看那台阶下的厢房，“我和江川想用那个叫孟昭亭的，大爷你觉得靠谱吗？”

    钱大爷用筷子夹两根咸菜，用门牙咯嘣咯嘣咬着，许久才说话，“这孟昭亭看着是个实在人，那女人咋咋呼呼让人难琢磨……当初进这院，连哭带叫，说父母不允他们的婚事才跑了出来，是我家女儿替我做主，收留了他们，就连被褥还是从我屋里抱去的……如果你们真缺人，我看可以试试，反正他们出不了这院……”

    钱大爷的这席话，让青豆对孟昭亭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向江川挑挑眉毛，江川冲他点点头。

    青豆也是急性子，不等嘴里的东西嚼完，就连蹿带蹦地去敲孟昭亭夫妇的房门。

   “大爷，有事啊……”随着那男人的一声问，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青豆不吱声，继续等在门前。

    门吱地一声响了，随后一个披着棉衣，提着裤子的高个子青年站在青豆面前。青豆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说：“孟大哥，我是对屋的青豆，我们有些活计缺人手，钱大爷举荐了你，问问能不能帮忙？”

   “帮忙不行，我们也要吃饭……”屋里传来那女人的叫喊声。青豆隔着门缝向里望去，那女人还蜷缩在被窝里，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门外喊。

   “别听她的，既是大爷瞧得起，我说什么也要帮忙……”孟昭亭一边把腰带勒紧，一边憨憨地对青豆说。

     青豆笑了笑说：“嫂子说的对，我们也不会白用大哥，只要大哥能赏光救救急，我们自然付报酬……”

    “出个价，咱们秃子领着瞎子走——先明后不争！”那女人又是一嗓子。

    “闭嘴，大爷让咱们在这落脚，说价了吗？再搀和——滚你的蛋！”孟昭亭脸一红，冲屋里喊。

     青豆有些不好意思，他对孟昭亭说：“这事也不算小事，你还是和嫂子商量商量，我也不急，晚上听你们的话，但我把话挑在明处，既然有大爷的话，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

    “远了，兄弟！君子之交，不提身外之物，有大爷一句话，我就没得说，你就发话吧！”孟昭亭还真应了江川的眼光，爽直，干脆。

   “好，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十元钱，安排一下手底下的东西，等明天跟我们上货……”

    青豆的这番交代，钱大爷听得真真切切，他暗暗佩服这个小伙子的能力。

    青豆这一天过得充实又愉快，他不仅拜见了舒老师，胡子大叔，还把家乡的好消息告诉姐夫。

    石柱已经扔掉了拐杖，虽然走起路来腿还有些发直，但已经相当利索。

   “想法转告你姐，别再惦记我，我已经转到钳工队学开车床……”姐夫说这话的神情已经没有了自卑，这让青豆十分高兴。

   “青豆，我还要努力，争取再立功，早日回到家乡……”石柱的眼睛里放出熠熠的光芒。

    还有一件事让青豆更欣慰，胡子大叔答应尽快想办法给他买一辆就三马。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