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四十七）

王文跃

   浓浓的亲情，使得青豆他们有唠不完的话，不知不觉已经半夜，因为怕母亲惦记，青豆谢绝了姐姐和黄英姐的留住，骑上自行车驮着江川又钻入茫茫的黑夜中。

  一路，青豆一句话也没有，脑海中依然是姐姐流淌的眼泪。青豆想象不出姐姐是如何每天面对婆婆那鄙视的眼神；想象不出姐姐自己一个人拉扯着两个孩子是如何艰难度日的；想象不出逢年过节姐姐心中那深痛的思念。青豆心里恨自己，恨自己不该在姐姐大婚之日哭成一团；恨自己不该任性留下来被姐夫抱入洞房；恨自己未能远离李虎、给姐夫带来牢狱之灾；恨自己没有更大的能力让姐姐过的舒眉舒心。想着想着，眼前又出现姐姐抱着小的拉着大的下地劳动的那一幕，一阵酸楚侵上心头，泪水霎时模糊了青豆的眼睛，迷蒙中青豆感觉路的前方有个人影在晃晃悠悠，他擦擦眼睛，定睛望去，是有一个人在向他们走来。青豆心里一哆嗦，头乍得像柳斗——莫不是母亲？青豆心里想着，腿上用了力。

  前边的人越走越近，越来越清晰，青豆的心也越跳越急，车子越蹬越快。

  母亲！我的无言的母亲，你还是来了！青豆拥着母亲任凭泪水流淌。

  母亲的挚爱，儿子的温情。感动了江川，他停下车，对着家乡的方向高喊：“妈妈，你好吗？儿子也想你——”

  青豆晦暗的心情被母爱蒸融了，他要快乐起来，和父亲母亲共度佳节。

  躺在暖暖的土炕上，青豆感觉好舒服。父亲有儿子说不完的话，有对江川表不尽的感谢。母亲不睡，在桔黄色的灯光下，不眨眼地望着儿子。这就是家，在外漂泊了一年的青豆感到了温馨，感到了踏实，然而，他不敢正视母亲那慈祥的目光，因为目光的背后写满了母亲对自己的疼爱与思念。青豆啊青豆，你将如何报答疼爱你的亲人哦！

   当青豆被江川推醒，太阳已经升起了老高，明晃晃的太阳给节日涂上一层亮色。青豆歪起头看，父亲母亲已经把棉被叠的整整齐齐摆放在墙的角落。青豆冲江川笑笑，江川伸伸腰肢，两个年轻人同时噌地起床。

  外屋，母亲正忙灶，热气升腾，弥漫了整个房间，水蒸气挡不住白面馒头散发的芳香，几时不曾嗅得这样的滋味了，青豆恨不得马上揭开锅，捧一个雪白的馒头，大口咀嚼。

  院里，老父亲正弯着腰喂着那几只洁白肥壮的羊儿，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羔，围着母亲蹦来跳去，耍够了跪起前腿尽情吸吮母亲那甘甜的乳汁……鸡窝旁那只漂亮的红翅金脖大公鸡已经被牢牢地捆住双脚，它的同伴们似乎还没搞懂将发生什么，依然悠哉悠哉觅着地上的食物。

  吃早饭的时候，麦秋大叔就提着一把杀猪刀走进门，问青豆爹，“大水哥，杀那只？是不是跑得最欢的那只大泡？”

   青豆爹摇摇头说：“太膳，怕孩子们吃不下，宰只母羊——”

  “宰羊？”青豆惊愕地问。

  “你爹说了，你一年不上家，宰只羊犒劳犒劳你——”麦秋大叔解释。

   青豆知道，这几只羊是爹的心肝宝贝，是家里的财神，央求大叔刀下留情。哑娘闪着亮亮的眼睛，打着手语指指江川，青豆明白了，善良的父母不仅仅是为过年，还是为远道的客人。

  “大伯，你把我当外人了！我听过你们过年的故事，这只羊不能杀——”江川是个透亮的小伙子，他明白老人为什么要杀只羊过年。

   青豆爹咽下最后一口饭菜，面向青豆，却是把话说给大家：“自大我这腰有了毛病，凡事都烦劳街坊四邻，我心里感激啊！可……如今，青豆算是长大了，我刘大水可以过一个囫囵年了，就是老少爷们们割去四两半斤闻闻腥，也表示表示我的一片心意……”

  说完，青豆爹蹭下炕，弯着腰走出屋，到外屋门槛处回头又喊：“秋老弟，宰就宰肥的，时间不早了，下手吧！我出去溜溜饭食……”

  青豆明白，父亲是不忍心看着自己养大的生灵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流血，故意躲开，便推开饭碗，拉起江川帮麦秋大叔去捉羊。

   注：大泡：方言，公羊的意思。柳斗：过去农村人用来称粮食或打水的器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