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青豆

(四十六）

王文跃

    正当收音机里袅袅的乡音把麦秋大叔和青豆爹陶醉的时候，听到屋外传来自行车的声响，接着是哑巴娘一声惊愕的呼声。青豆心里一怔，赶忙向外屋走，只见姐姐青花着慌着忙地奔了进来。大家都奇怪，青花进门扑闪着一双闪着泪花眼睛，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拉住青豆说：“回来就好，姐就放心了。”

   父亲感到青花有事，便问：“大黑天地往家赶，不会发生了别的事吧？”

   青花轻轻擦了一下眼睛，笑着回答：“没事，我就是不放心你和我娘，也牵挂青豆……”说着眼圈又红了起来。

   哑巴娘走进来，把青花一双凉手捧在自己怀里不停地搓着。麦秋大叔看到此景感叹地说：“还是家啊！还是亲娘啊！还是亲姐热妹啊！”

   青豆从姐姐的神情中，还是感到有些不对劲，就拉起姐姐向外走，说：“姐，你来得正好，我有两句话要对你说……”

    青花被青豆拉到庭院，问弟弟：“什么话，还背人？”

  青豆问姐姐：“姐，你肯定有事，说说给我听……”

  青花苦笑了一下，咬着牙望望天空，许久，才缓缓地说：“没事，姐就是想人，想人……”

  青豆青豆不多想，哄姐姐道：“姐，我也想你，今晚你不走了，咱姐俩好好聊聊，我一会就去接两个孩子。”

 “不——不，过年了，我、我要赶回去！”青花拒绝着弟弟。

  吃过晚饭，青花急着赶回去，青豆和江川共骑着一辆自行车送青花。

  乡村人不怵骑车走夜路，不多时就望见了青花婆家村子的影子。当娘的耳毛长，老远青花就听见自家孩子的哭声，她脚下用力紧蹬紧踹到家——推门进屋：大儿子石坚小大人一样哄着弟弟，小儿子用双手撕扯着哥哥，嘴里哭着找妈妈。见到妈妈回来，小家伙张开双臂扑了过来，大儿子开始委屈地抽抽嗒嗒起来。青豆赶进来，抱起大外甥，哄着说：“说给舅舅听，是弟弟不听话，还是怕妈妈不在家？”

  小家伙用手指指窗户，委屈地说：“奶奶来了，撕掉了妈妈剪的窗花，还吓醒了弟弟……”

  青豆放眼望去，窗棂上还斑斑驳驳留着一些红纸的印记。青豆知道自打姐夫把自己抱进洞房，姐姐的婆婆就对姐姐有成见，当姐夫入了监，老人更是埋怨姐姐。青豆心里说不出是何滋味，他感到姐姐好无助，也感到自己特无能。当青豆把头扭向姐姐时，见姐姐的泪水正串串对对往下落。

  青豆难受极了，他要姐姐说个究竟。青花流着泪说：“自打进腊月门，婆婆就隔三差五找我的不是，我想，也许年节到了，老人想儿子了，就按你姐夫在家时的做法，早早地把过年的东西给她准备齐……可今天她一连找我三趟，说过年过不去，我把身上仅有的四五十元钱掏给她，她把钱一摔，说我是打点要饭的……青豆，姐是真没辙才冒着黑往家赶，希望在爹娘那拿一些钱，救救急，可我进了门就后悔了，咱的爹娘……”青花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青豆心如刀绞，可还要劝姐姐想开些，毕竟姐夫不在家，有个老人给罩着不抱屈。青花说：“我明白这理，也怕自己做的不周全对不住你姐夫，可她、她……”青花憋了一肚子的委屈，想和弟弟诉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低下头紧紧地抱着儿子。

  青豆见姐姐欲言又止，便再问，“大娘到底想做什么，只是要钱么？”

  青花无奈地回答：“我也猜不透，反正打你姐夫出了那档子事，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青豆思索了一会，拔腿就向外走，被江川拦住住。

 “家务事——越添越乱。”江川说。

 “我问个明白，我姐那错了？错了让她改，总行吗！”青豆很激动。

 “青豆，你还不清楚吗？老人偏激，儿子蹲大牢的事她想不开，就迁怒青花姐，你现在要做的是把钱交给青花姐，让她想办法让老人消除偏执……”江川说着就把手伸进衣袋里掏钱，被青豆阻拦，江川不依，说多少要表示一下心意。

  青花接过俩个弟弟送给的钱，心里十分讨愧，但她没有拒绝的勇气，如果让家庭平静下来，如果让丈夫安心劳改，如果不让街坊四邻说长道短，青花只有委屈自己，委屈弟弟……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说话声，话音刚落，脚步声就进了院子。

  青花赶紧擦擦眼泪迎了出去。

 “来客人了——”黄英姐人没进屋，话已经到了屋里。

  江川一耳便听出是姐姐声音，他兴奋地迎出去。

  众人欢欢笑笑，互问长短之后。黄英姐对青花说：“摸黑的时候你龙泉哥看见你骑着车出了村，就让我过来问问……在你家墙外黑乎乎地站着一个人，吓我一跳，你猜是谁——你婆婆……这老太太真有意思，可能是见有客人没进来。青花，家里没事吧？”

 “哦——没事，听说青豆他们回来，我高兴，回家看看……”青花打了一个马虎腔。

 “兄妹相见泪涟涟，看，把眼睛哭红了……”黄英姐快人快语。

 “姐夫呢？他怎么没跟你来？”江川问黄英。

 “自打天凉了，总哼哼腰疼，偎着孩子钻了被窝。”

 “没看看？”青花关切地问。

 “看了一两次，说没什么毛病，腰肌劳损……”

  江川听黄英这样解释，便点点头。这时候石坚喊饿，青花才猛然想起两个孩子还没吃东西，于是哄孩子吃块凉饽饽。

  青豆这才跑到院子里，在姐姐的自行车上取下大包小包。

  两个孩子见到这么多好吃的，高兴得手舞足蹈，抢来抢去。江川和青豆则把从城里买来的新衣服抖给两个姐姐看，当青花和黄英各自围上那鲜艳的围巾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的时候，青豆才把刚才的不快乐抛到天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