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有句老话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话其实有一点儿问题，它山只有石头？你自己就是玉？这是站在自己是一块美玉的前提下说的话。我之所以想起这句话，是我怕我们用这句话来形容北京戏剧奥林匹克。那就会出现不能正确看待北京戏剧奥林匹克的问题。所以，我想说：“它山之玉，可以破石。”

       我这样说的前提确实是认为这届戏剧奥林匹克选来的戏都是美玉。有瑕疵吗？肯定有。但瑕不掩瑜也是中国一句老话。尽管有不少人不这样认为，他们甚至认为选来的戏都是不好的戏，都是那些个国家没人看的戏。我个人孤陋寡闻，也没去过多少国家，我还真不知道那些个国家的人怎么看我们挑选出来的戏。但是，我个人认为这次来北京的外国戏，个个都值得好好研究，学习。我愿意下放心态，摆正位置，从一点一滴学习入手，争取能从这次戏剧奥林匹克的观剧中有收获。当然不些戏不会是当今世界上最好的戏，何况好与不好，没有统一的标准，是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艺术没有十全十美的，我也愿意静下心来想想我认为不足的地方到底是什么问题，以便以后不犯这样的错误。至于那些批评这些戏不上路的人，是低档次的人，我也没资格和他们辩论。想必他们自己看的外国戏都比这些个好，那是相当的牛掰呀。也许他们自己搞的戏比这些戏好得多，可惜这些人的戏我还没看过，什么时候演出通知我，但愿他们的戏票不像戏剧奥林匹克的票那样紧张，票务网上买得到，也给我个学习的机会。

       我说这次戏剧奥林匹克是请他它山之玉，自有我自己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点。

       一、挑选剧目时的包容奠定了好的基础。

       组委会对评委的挑选比较全面，有徐晓钟教授这样的戏剧权威；有沈林教授这样的长期研究外国戏剧的专家；有王晓鹰这样的有成就的导演；有孟京辉这样被称为中国戏剧前卫派的代表；有宋宝珍这样的专门从事戏剧研究的学者，也有来自各个院团的代表。我认为评委基本代表了戏剧行业的各个方面，所以，在挑选戏剧时有很很宽泛的视野。而且，从一开始，评委们就有一种包容的心态，把意见统一在外地的多一点，外国的多一点，民营剧团的多一点，这样的共识上。这是很不容易的。孟京辉第一个提出自己的戏不参加，而且希望王晓鹰的戏也别参加，把舞台留给民营剧团，留给外地剧团。这是很了不起的。尽管后大多数人考虑到到他们二位的戏剧的质量和代表性，还是挑选了他们的戏入选。但我知道他们当时的表态是真诚的。还有一点就是戏剧是话剧还是包括戏曲？开始是在评委中也引起争论，最后竟然统一在：只要在舞台上表演的都可以称为戏剧。这样才有了舞剧、舞蹈作品等表演形式入选。这也是非常值得肯定的。正是因为在挑选剧目性的包容性思维，才使本届戏剧奥林匹克的入选剧目有这样广泛的代表性，让北京乃至中国的戏剧观众目不暇接，许多观众完全没有观看这样戏剧的思想准备，才达到了北京戏剧奥林匹克让中国观众大开眼界的效果。

       二、入选剧目多样性的带来的戏剧观的震荡。

       本届戏剧奥林匹克最大的成功，在于对中国戏剧观众心目中戏剧观的震荡。中国的戏剧几十年来视前苏联斯坦斯拉夫的体验派写实戏剧为正宗。尽管近些年来，戏剧人做了许多突破，但是，中国观众对世界戏剧还是知之甚少。这次北京戏剧奥林匹克，入选的剧目大多数都有那些国家，那些剧团、那些戏剧家自己对戏剧的理解。从编、导、表等各个方面让中国观众简直无法接受，比如《哈姆雷特》在化妆间完成表演。比如《马克白》中的三个女巫变成三个小丑。比如《李尔王》居然坐在轮椅上表演。这些都是中国传统话剧观念中的胡闹。可是，我们看到国外严肃的剧目是在用这种形式做严肃的演出。这让我们应该明白，当今世界戏剧已经进入艺术家自我理解，自我表现，完全不受所谓的正统戏剧观的束缚的阶段。而艺术正是一种自我表现的艺术。这一点，在中国还不太为戏剧人所接受，或者说还不敢大胆地用在自己的戏剧实践中，而世界上的剧团，早就抛弃了传统的束缚，以自我表现为艺术的最高追求。北京戏剧奥林匹克对中国戏剧的震荡有一点明显的现象就是舞台美术。来中国的剧团，没有一个有中国近年来的戏剧美术的夸张豪华制作。基本都是用最简单的舞台装置，还帮助演员表演。就是花费比较大的舞台美术，也是为了帮助演员表演，而不是显示舞台美术设计自己的风光。比如《普拉克最后的碟带》，这出戏的舞台美术设计，灯光设计，音响设计都是非常严谨和讲究的。但是观众看不出舞台的豪华和布景的抢眼，看到了只是演员到了需要强化戏剧效果时，那震耳欲聋的雷场，那焦聚观众眼神的光亮。这些为了演员而设计的舞美才叫戏剧舞美。这一点就应该组织好好讨论。只有中国这样有国有院团的国家，花国家的钱才敢这么这计成本的造舞美，而结果是冲淡了戏剧。

       三、戏剧人从戏剧表现形式上探索是根本。

       这次来北京的外国剧团，许多演的都是世界经典名著，我有一个感受就是他们在探索用全新的戏剧理念来表现这个名著，一些新戏也是在戏剧表演上有自己独特的东西，这一点我印象颇深。我们几十年来的戏剧，主要是在思想内容上反复研究，剧评也首先得评主题思想是不是深刻，是不是符合我们的真理标准。说白了，这不是艺术家的本质工作，艺术要人潜下心来搞艺术，探求艺术的真谛。你看罗伯特威尔逊的定力，你看铃木忠志戏剧的肢体表现力，你看沈伟舞蹈的张力。人家在研究艺术，我们有研究思想，人家在研究内容怎么为艺术创造提供可以尽情发挥的素材，我们研究艺术怎么为政治摇旗呐喊。所以，世界上的艺术一直百花齐放，我们的政治手法不断推陈出新。

       四、媒体及时跟进对戏剧奥林匹克确实做到了推波助澜。

       这一次的北京戏剧奥林匹克是媒体宣传，是北京市大型活动中最有成效的一次。因为北京戏剧奥林匹克本身的成功，媒体宣传甚至不用主办方来组织，媒体和主动到剧场抢新闻成了这一次活动的一大亮点。每天北京各大媒体对戏剧奥林匹克的报道，甚至压过了以往的社会要闻。这不但要归功于媒体人，更要归功于主办方及时提前发布的活动信息，对媒体采访的宽容，对媒体评论的包容。可以说，这一次，是媒体人抢着不断掀起热点话题。这一点也是值得认真总结的。

       五、演后谈的观点对撞是戏剧走向成熟的标志。

       这一次北京戏剧奥林匹克最大的亮点应该是演后谈引起的反响。所说演后谈是戏剧奥林匹克的传统，到了中国当然不能例外，尽管我觉得中国观众并没有做好和大师对话的准备，但是在演后谈中发生的戏剧观念和思想上的对撞也是有着非常重要的意见的。外国戏剧家表现出来的平和，中国年轻人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状态，都是戏剧走向成熟的标志。随着演后谈这种形式的普及，戏剧对观众的影响将会更有效率。这样的活动，应该长期坚持。

       六、对观剧环境的苛刻要求让我们反醒。

       这次来中国演出的一些外国剧团，对中国观众提出明确的要求。比如迟到的观众不能入场，进剧场不能开手机，看戏中不能走动等。尽管这样的要求在国外戏剧演出中的常识，没有人观众会违背，可是在中国的剧场里还是没有这样的严格要求的，以往在北京的剧场里，玩手机，接电话，晚来早走已是司空见惯。应该说外国来北京的艺术家对中国观众这一恶习是知晓的，所以，他们明确提出这些在国外演戏是不需要强调的问题。这对中国剧场管理是一次严重的提示。我们应该重视国外艺术家的要求，认真规范国内剧场的观演环境。

       几点建议：

       这次北京戏剧奥林匹克取得巨大的成功，但是做为这样大的国际戏剧活动，认真总结经验，找出教训，是有益处的。

       1、做足功课。当对挑选的戏剧确认下来以后，主办方要组织媒体和专家一起，对所挑选的剧目做一些功课，事先向观众介绍一些戏剧的演出风格和艺术特色，这样可以有利于观众对戏剧的理解，放大观剧效果。

       2、演后谈要事先有准备。现在这样没有准备也可以，发生的情况也很真实。但是如果有一些准备效果会更好。准备是多方面的，首先现场翻译要挑选好，不但懂语言，还要懂戏剧，并且一定要对当天的剧目做一些了解。这次的演后谈，现场多次发生翻译不能及时准确翻译观众和主创人员原话原意的情况，这不但影响了演后质量，也让外国剧团和中国观众觉得工作太糙。

       它山之玉，可不可以破石？关键是我们的心态。如果认为人家那都是破石头，自己才是美玉，谁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