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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树下

(2023-01-15 21:2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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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冬季号

林春江
很久很久,没有和妈妈一起聊天了。
那天,我和女儿,驱车七八十里地,赶回老家。女儿放了九天春假,此次回乡,距离春节相见,不觉已是三个多月了。母亲很开心,张罗了一桌丰盛的菜肴。父亲笑呵呵地望着孙女,笑容注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
肉质紧实的野生鲤鱼,泛着油光的大块猪排,外焦里嫩的黄澄澄的鸡腿,酥软可口的炸蘑菇,摆满了小小的红木桌。可惜女儿并不领情,边边角角夹了几口,就放下筷子,低头玩手机游戏。母亲亲手捏出的牛肉饺子,只吃了两个。母亲的失望溢于言表,我不愿呵斥女儿,她已长大;可又不想母亲失望,只好好言相劝,女儿又吃了四颗饺子。随着父母日渐老去,家里每年的进项越来越少,即便如此,母亲仍然拖着一条瘸腿,不辞辛苦地煮饭炒菜。
饭后,母亲让我和女儿躺在东屋炕上休息,叫父亲把凌乱的西屋拾掇拾掇,小憩一会儿。我睡不着,下来帮母亲刷碗碟,我在大锅里用炊帚刷洗,开水浇烫,母亲要给我倒脏水,我赶紧拦住她,放下炊帚,将脏水端起来,倒进院子南面的下水道,随后拖地擦桌子。母亲搬来一个马扎,坐在院子里,看着我劳动。笑眯眯地说,唉,老了,亏你帮着干活。我一边拖地一边说,也就炸个蘑菇,煮点水饺。母亲笑笑,从身后取出一个灰色马扎,支起来,说道,你歇会儿。
我解下蓝色碎花围裙,擦擦手,坐在马扎上。大约20平米左右的庭院,依旧是30多年前的模样。东西是厢房,南面是两米多高的青白色的院墙,厢房上面是平台,可以晒苞米、小麦、核桃等。一切都没变,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记得庭院中央曾经栽植一棵梧桐树,枝繁叶茂,魁梧挺拔,风吹过,刷刷地响,极像淅淅沥沥的雨声。彼时,特别喜欢跑到平台上,梧桐树宽大的绿叶遮住半边平房,五月的阳光渐渐炽热,透过细碎的树叶,洒下斑斑驳驳的树影,细细碎碎的样子。紫盈盈的小钟似的梧桐花仿若一个个略施粉黛的少女,在暖风中手牵着手,舞动裙裾,搅起一阵阵香海甜波。摘下一个来,揪掉纤细的花蕊,吮吸花蜜,甘甜如饴。坐在树荫下,望向远山,绵亘起伏,一直延伸到天际,黛青色的山峦总会引起无限遐想。
初夏的阳光柔柔的,泼洒下来,暖洋洋的。母亲跟我聊起生活、工作、家庭中的琐事,她黝黑的脸庞上,写满了关怀。我说,妈,您不用牵挂我,我过得挺好。倒是你们俩,要吃鸡蛋喝牛奶,不要不舍得,我养活你们,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们。母亲凝视着我,丝丝缕缕的白发在风中舞动,浑浊的眼睛盛满了笑意,她说道,儿呀,有你这句话,恁妈就心满意足了,没白养活你啊。顿一顿,续道,这些年,幸亏你时不时回来看看我们,又是奶又是鸡蛋,闺女也不如啊。我们不贪图东西,只是闷得慌,你回家来,我们开心啊。
母亲抬起头,眯缝着眼,望向活力十足的暖阳,笑道,小时候,你觉得罐头最好吃,就对我说,妈妈,长大后,我要买罐头给你吃,管你够。现今你已经实现愿望啦。一缕阳光正好照射在母亲的脸上,她微微闭上眼眸,苍颜白发,竟然在瞬间绽放出柔和的光彩。须臾,母亲又说到,儿呀,将来哪天我要是走了,你不要掉泪,死后掉泪,不如生前尽孝——我知足了。母亲说这话时云淡风轻,神色平静,我的心里却难过之极,鼻子发酸,眼眶潮湿,喉头哽咽。我别过头去,母亲,或许你已经看淡生死,人活在世上,终究要走向死亡,死得其所,也是值了。可执念如儿子我,怎能不耿耿于怀呢?
傍晚返城,母亲将未吃完的鸡腿、鲤鱼、猪排、炸蘑菇全都装进塑料袋,放进纸箱,塞进后备箱,又从里屋的储物间找出一瓶蜂蜜和一袋她砸出来的核桃仁递给我。我不要,母亲硬塞给我。临上车,又从冰箱里翻出六个豆饽饽,让我拿回家吃。我载着母亲的一车爱心,缓缓驶离她不舍的眼神。她站在门口,远远地,向我挥手,转过拐角,母亲瘦小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那些温暖的话语,却在我的心里萦绕。
我仿佛又看见了老家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粗壮黝黑,虽然老朽,依然尽力伸展出长长的枝条,长出宽大的绿叶,遮挡着一生的风雨。

作者简介:
林春江,中学教师,烟台市散文学会会员、烟台散文微刊编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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