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二题
(2022-11-16 20:4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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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秋季号 |
朱相如
那年,为一本画册,我曾有机会在芝罘这片如梦如幻的土地上惬意地行走了一番!我从怒目金刚的老爷山后走到了柳丝拂面的夹河景观带;又从塔山之巅全真七子的三合塔上来到了绿色的海上明珠人间仙境崆峒岛;我从烟台山下那些异国建筑上烙印着的张扬与黯然的岁月中抵达了滨海广场舞蹈与音乐凌空飞扬的美丽喷泉边……一路行来,到处都有时代行走的踢踏足音,到处都有痛苦和欢乐交响的乐章;到处都有可以融入历史的物、事、人;到处都有历史的故事泛动温热和辛酸的忆念……
我发现,芝罘的形胜记忆是丰腴的。
无论是烟台山上狼烟墩台高举的擎天椽笔,还是祁雨顶上那朵千年不败的开花巨石;无论是三合塔上那些叮叮咚咚的风铃演奏,还是大庙殿堂里曾经钟钹齐鸣的妈祖崇拜;无论是把酸涩的葡萄酝酿成了香甜美酒的百年张裕地下大酒窖,还是朝阳街上叩响过历史晨昏的悠扬钟声……芝罘的形胜,从芝罘山海的造化深处生发出来,不仅是自然天成的山海奇观,更是一处处积淀厚重的镂透浮雕。
我发现,芝罘的人文记忆是悠远的。
无论是绣女董泰那一支小小绣针拉拽出来的中国绒绣的庞大王国;还是革命先驱孙中山先生留下的那一纸“品重醴泉”的传世墨宝;无论是文学泰斗冰心老人笔下难以忘却的“灵魂的故乡”;还是东南山上的魁星楼佑护文曲的那些神奇传说
……芝罘的人文脉传,不仅写在诗经汉赋里,传在俚曲鼓词和檀板弦歌中;更像一声声发自内心的激情呐喊和无奈的叹息,写在了芝罘人的脸上和心中……
我发现,芝罘的历史记忆是沉厚的。
无论是拓开了又一处中华文明发祥地的白石文化遗址,还是被大海淹没了的那块记载秦始皇“巡登之罘,照临于海”的秦篆刻石;无论是太平庵里兴盛一时的释、佛、道三教合一的缭绕香火;还是奇山所城里抗倭劲旅杀声震天的演兵场;无论是太平湾挡浪坝的那些被风浪打磨得平滑如镜的巨石,还是崆峒岛上那座信守坐标的老灯塔……
芝罘的历史记忆,不仅是水墨泼就的山和海,也是洪水过后留下的一川石头,更是风雨岁月留下的财富积淀和沉重思索。
在芝罘大地上行走,总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心得体会——沉甸甸的史实,鲜灵灵的故事,就像它春天的大樱桃、秋天的红苹果一样,升腾着漫山遍野的鲜艳和香醇。
在芝罘的大地上行走,一路聆听着滨海广场、渤海轮渡、新火车站、文化中心、幸福新城、海上世界……这些凝固音乐里的最新乐段,芝罘史册的最新篇章,就好像登攀芝罘地标山东第一高楼海湾一号一样,常常会随着胸襟的提升和眼界的大开,击发出一些思想的闪电雷鸣,绽生出一朵朵璀璨的创新之花。
在芝罘大地上行走,从旭日东升到夕阳西下,当你切入了她风情万种的内心风景,沐浴着她橘色宜人的晚霞,或者醉进了她的那些沉默或者喧闹的记忆,你都会收获一种别样的人生享受。
在芝罘大地上行走,无论是谁,无论在什么时候,当激情为它的昨天和今天站立起来,生命或许就会抵达一个全新的境界。
初识大基山是在司马迁先生的史记里——“天下名山八,三在蛮夷,五在中国”,“中国华山、首山、太室、泰山、东莱,此五山黄帝之所常游,与神会”。文中的“东莱”就是莱州市的大基山,咱们的身边的天下名山!这样的文字,不仅让我心头一热,也让我的内心生发了强烈向往——就连我每天晨练的小山,山上斑驳的庵堂和山中逼窄的峡谷,都常常幻成了它的身影。
今年初夏我终于逮着了一次机会,用我的脚步叩响了它那白云缭绕、峭壁陡立、怪石丛生的环列群山,把我的身影投进了它那绿荫覆盖的耳轮一样的道士谷中。在一路无声的蹭摸和对望中,我们进行了心与心的交流。
这儿像所有的名胜古迹一样,也是因为生长着崴蕤的人文故事而名满天下的。
这里的人文故事以北魏永平年间郑道昭最为著名。那时,他作为莱州的地方长官,常于公务之暇,率僚佐、携道俗,来此悠游山林。他不仅慕仙乐道,而且酷爱林石,在饮泉浴露、谈经论道的沉迷中,常常乐不思归,后来他干脆就在山上建了一栋名为“白云乡青烟里”的院落,从此便日夜与飞云流庐为伴了。在这儿他吟诗挥毫,修身养性,还在周边四峰的山巅和谷地中央设了五处祭神的“仙坛”,在巉岩奇石中留下了10来处气势恢宏的摩崖石刻。这些作品大都依着先天的形态就势刻成,虽然形制不同,却都是绝世的珍宝。其中,尤其以他的《登大基山诗》,最为名贵。此刻石镌于西峰东侧山腰的一块长方形巨石上,高2.90米,宽4.20米,厚1.5米,形如一枚“枇杷果”,所以也被叫作“枇杷石”。石上的刻字高9厘米,宽10厘米,全篇206字,一样的刚劲挺拔,一样的笔锋雄健,在历经了千年沧桑之后,也还是一样的清楚可辨。
“东峰青烟寺,西岭白云堂。朱阳台望远,玄崖灵色光。四坛周四岭,中明起前岗。”
这首诗清晰地记述了作者为之题字的仙坛位置——正东的主峰上,是青烟寺;西峰极顶,有白云堂;南端的峰巅,曰朱阳台;东北那座人称“莲花盆”的孤峰上,则为玄灵宫。在谷地中央的一块棱形野石的三个面上,镌有《中明之坛》《青烟里》和记载设坛时间的《岁在壬辰建》题刻。另外,莲花盆北面山水沟畔立石上镌刻着《北山门》题字;《南山门》题刻则隐于谷西南的水库之阴。这些仙坛题字自然谐和,浑然一体,应和着山口《大基山铭告》碑里所载的铭文,蔚然成观。所谓“仙坛”,不是建筑,只是加上了刻石记字的祭神场所。这些题刻,按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神位布局,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他对于爱仙乐道的虔诚和痴迷。
大基山的这些关于郑道昭的记忆,是《郑道昭摩崖刻石》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我国碑刻里的稀世珍宝。作为一代书法宗师的重要遗物,先后被列为县、省级重点文物,1988年又跻身了全国重点文物之列。作为宝贵的文化遗产,这些题刻 、学者所推崇和青睐,许多研究刻石和书法的国内外专家纷纷专程来“朝圣礼拜”。源远流长的“魏碑”书法艺术,在这儿拱起了又一道不落的虹彩。
山敞开了地理,水流淌着历史……一座名山读下来,不禁让我也厚重了起来——大基山的历史为我们阐释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是在人与自然零距离相处时,才可能抵达”的道理。更让我们体会到了自古就被尊为“郡之甲胜”的大基山,怎样在视开放与环保为生命的今天,绽放出了更为耀眼的光彩。
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中等你——回来的路上,那耳轮一样的道士谷便不时地在我眼前耸动着了。我知道,它是在告诉我,千百年来它就这样执著地聆听和捕捉着历史的朝朝暮暮。其实,它早就在等待着今天了。
作者简介:
朱相如,山东省作协会员、诗人、烟台市散文学会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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