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实生物
(2018-04-12 08:39: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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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文化杂谈 |
分类: 浩然正气 |
“圣人深虑天下,莫贵於生。夫耳目鼻口,生之役也。耳虽欲声,目虽欲色,鼻虽欲芬香,口虽欲滋味,害於生则止。在四官者不欲,利於生者则弗为。由此观之,耳目鼻口不得擅行,必有所制。譬之若官职,不得擅为,必有所制。此贵生之术也”
《吕氏春秋·贵生》提到了欲,没有具体解释何谓欲,汉人注释:“六欲,生、死、耳、目、口、鼻也。”欲望与生俱来,贪生怕死,人的本能,耳要听,目要看,鼻要闻,口要吃,生而知之,不教就会,这是生存的基本需求。
六欲更多是一种泛指,最能影响人生机元气的六种欲望,跟“贵生”联系在一起,没有反对六欲,而在于中和,“利于生者则为”,在于知止,“害于生者则止”。
“故所谓尊生者,全生之谓;所谓全生者,六欲皆得其宜也。所谓亏生者,六欲分得其宜也。”
贵生讲究人必有规矩,必有所制,六欲不得擅行而伤上,贵生是全生也是养生,养生重在养人的生机元气,全生重在如何不放纵六欲,各得其所,分得其宜,减少生机元气的丧失。
理学跟贵生的思路一样,没有一股灭绝人性的造作,朱子的视角比较平实,没有后世说得那么夸张离谱,妖魔化一个人的做法从古到今都有,他在世的时候,政治纷争,文人相轻,各种泼脏水,到后来说也说不清。
人非圣贤,只要带着有色眼镜,总能找到人各种各样的不是,平心而论,不跟先秦诸子相比,作为一个读书人来说,学问真的做得非常地道非常朴实,只是后人走歪了路让他站在风口浪尖上成为各种口水的目标实在比较倒霉。
理学有成者比比皆是,曾文正公是理学家,阳明先生的心学也发端于理学,后来提出致良知和知行合一,针对当时虚伪的时弊,一针见血成一家之言,不要忘记了多少年类似格竹子的苦功夫。
有自己的心得,皆能成一家之言,千古圣贤没有那么多纠缠,走在同一条路上,彼此之间遥相呼应,相辅相成,问题在一个人真诚不真诚,不真诚,连做梦都是自欺欺人不干不净。
现在这个时代,读阳明先生的著作没有什么资格嘲笑理学,什么是理学也不懂,不懂也就没有理学的流弊。
要说流弊,这个时代是集大成者,有找个西洋概念什么也不懂自高自傲的毛病,有如古人懂点理学然后不真诚行走的虚伪,还有学点心学皮毛一知半解自以为得道的狂妄,深究起来,这才是人最大的私欲,不在人吃多少睡多少,而在不断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欲念表现在社会关系中。
传统学问是性命之学,后来都变成吉凶祸福的算命占卜了,八字关系图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所有的社会用这个模型可以囊括。
在不自觉的状态,人就在这种网络中,被固定在某个格中,比如我生者为子孙,人跟孩子的关系定义在我生,生我者为父母,人跟父母的关系定义在生我……
人生下来认识我是谁更多是社会伦理定位,有些人一辈子都在关系网中不断物化和固化,有人对自己的孩子特别疼爱,所有的光和热都照在孩子身上,活着的意义也在这种关系上,亲子关系变成一种炽热的激光,燃烧自己的同时灼伤孩子。
如果没有孩子,这个人是谁?溺爱也是一种欲望,强烈的掌控和没有节度的渴求。
这是简单的假设,人不可能因为一种社会关系来定位自己,往往是错综复杂的关系纠缠在一起,不过总有几个特别深远,深到可以影响身,远到可以扭曲心。
如今流行修行,学佛修道或者灵修,广义来说,每个生灵都在修行,是一种生命自觉不自觉的自我超脱。
我们来到世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我们做的一切,都在自觉不自觉配合生长的环境中让自己和群体更满意。
最开始面对的问题,一直在不断突破这种关系网的束缚再创造新的关系束缚,从记事开始,我们可能就不断挣开这种束缚,人生的轨迹也就在这种挣扎中不断展开。
背后的动力是希望成为一个自己愿意成为的那个人,现实的悖论,人挣扎不出这种关系,一个人必须和社会相处才能生存,超脱这种束缚的答案在哪里?
有一种思路是关掉所有的关系网仰望星空静观自己,另外一种思路,有更大的格局看自己,并不拒绝和在社会的关系定位。
八字天干地支,本就是天上星宿的抽象代表符号,人活在自然中,天地所生,首先是自然的婴儿,受天地之气的影响,再是社会的孩子,受社会风气的影响。
进一步假设,如果天地自然全部消失,我又是谁?那么,无论我是谁,在自然中摆脱不了,在社会中摆脱不了,而且最开始要面对的事为人处世接人待物,这是自然之道,也是做人之道。
没有完全独立于社会的超脱,也没有完全独立于自然的超脱,而是在各种关系中为了自己正常生存需求不伤害他人,各行其道,各得其安。
这是中和之理,求同存异,和而不同,从天地自然看,“和实生物,同则不继”,从社会看,和而不同,人和万事兴,程子说:“圣人所以能使天下顺治,非能为物作则也,唯止于各于其所而已。”
由此反观,许多所谓修行的超脱,越来越物化人际交往,也越来越固化社会关系,或者潜意识里在社会关系网中证明自己是这种社会关系的中心,而且有可能妄想是唯一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