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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的记忆

(2010-09-29 12:45:15)
标签:

文化

分类: 散文随笔

2007年的冬天真是奇怪,大雪洋洋洒洒下了好几天,雪之厚,是20年来所未见。我出去上街,从自行车上摔下来,腰跌得很疼很疼,只好卧床休息。此刻,我钻在被窝里,静静地读帕慕克的《istanbul:一座城市的记忆》。读这样的书,必须要等到家里无人了才行,而且还必须把书房的两个门——一个通客厅,一个通阳台——都关得严严实实,营造一种恍惚的感觉。而且,还要放一曲能让人心静下来的音乐。此时,电脑里播的是中国佛教音乐网上的《莲花处处开》:

一念心清净  莲花处处开  一花一净土  一土一如来

词好,而且唱得也极好,非那般红尘中人所能及。

帕慕克的这本书几乎是自传,从自己小的时候写起,却写出了一个城市,一个民族的文化精神。

由于我是以黑白影象来理解这城市之灵魂,因此少数目光独到的西方旅人的线条素描——例如柯布西耶,以及任何一本以伊斯坦布尔为背景、附黑白插图的书都令我着迷。

其实,这话对这本书也非常适合。书的装帧不仅非常雅致,纸张柔软,而且所配大量的关于他家族,关于这座城市的黑白照片,都是那么让人在寂静中而神驰心往。

这几年中国当代文坛出版了那么多的书,但没有一册能让人静下来,可以慢慢地去品味的。这真是无何奈何而又无限伤感的事。因为,我们的作家内心里搅动着太多的世俗,涌动着过量的欲望。而且在表达上总是追求过犹不及的效果,硬是笔下充斥着灯红酒绿,红男绿女,除了引发人的欲望,剩下的只有厌恶,厌恶。

一个人,应该是有灵魂的,而且这个灵魂各有各的不同,各有各的表达方式。每个人都有一个城市记忆,或乡村记忆。有人的灵魂可以附着在一个城市上,有的却只能附着在一个乡村上。帕慕克的灵魂就在istanbul,并宿命地分成了两半。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便相信我的世界存在一些我看不见的东西:在伊斯坦布尔街头的某个地方,在一栋跟我们家相似的房子里,住着另一个奥尔罕,几乎是我的孪生兄弟,甚至我的分身。……然后从我能记忆以来,我对自己的幽灵分身所怀有的感觉就很明确。

这种幻觉一直充满着《istanbul:一座城市的记忆》,甚至成为一个反复出现的幽灵。于是,伊斯坦布尔也就成为了帕慕克的城市,不是别人的,附着的是他的灵魂;但也是别人的,是人类的。因为我们作为读者,同样进入了这个城市,感知到这座城市每一个神经的悸动。

一念心清净  莲花处处开  一花一净土  一土一如来

谁说不是呢?

但丁《神曲》开篇就说:“当走到我们生命旅程的中途,我发现自己在一片幽暗的森林里,因为我迷失了正直的道路。”多伟大的诗句!人只有迷失了,才会去寻找;人只有误入黑森林,才知道怎么去天堂。有的人活到黄土里,也一直没有找见自己,甚至连寻找自己的感觉都没有。有人一出生就找见了,有人半途才找到。有人洗澡的时候,会看见自己的灵魂在飞,会感知到身体在燃烧。但冬天了,家里冷的很,只好去公共澡堂,从路上走过的时候,飘着雪花的小巷子里,似乎也飘着自己的灵魂。难道自己的灵魂就是雪花?踏雪寻梅,多好的意象,也是很好的音乐。但如今的城市里,去哪里寻找梅花?即便在古代,真正的梅花也不是那么容易见。“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暗香,多好的意象。一个城市的记忆,也就是一个人留在这座城市的暗香。一个人的记忆,可能却永远留在他没有去过的城市,或只去过一次,一次就足够了。

暗香,如果有颜色,也应该是黑白。黑白是真正的颜色,是人灵魂的颜色。因此,我讨厌红色梅花图,我喜欢的是墨梅。中国的文人真的是很厉害,他们早就知道灵魂是墨色的,他们的画只有黑白,被人唤做文人画。而现在的没有灵魂的人却把梅画成红的,而且是艳艳的红。李贺说“鬼灯如漆”,多好的意象。有人说,别人是白纸上写黑字,鲁迅是黑纸上写白字。真懂鲁迅也。帕慕克也是黑纸上写白字的。

抬头思虑,看见墙上的一张海报,是从一位女士那里讨要的,话剧《艳遇》的。我没有看过这个话剧,但我非常喜欢这张海报,记得当时是从她办公室的墙上揭下来,那时候屋外正是薄暮冥冥。一般人一想到“艳遇”,非大红即粉红,而这张海报上却只有一段老墙,藤蔓扶疏,墙皮剥落,拐角处一女子依墙而立,幽幽的眼神,与画面的氛围很吻合,看着它,似乎我们与这位女子一起进入了老时光。“十年一觉扬州梦”,真正的艳遇就是这般幽暗而恍惚。而凝视这样的海报,我们想起的城市只有上海,还有旧上海的张爱玲。

帕慕克说:“离乡背井助长了我们的想象力,养分的吸取并非通过根部,而是通过无根性。”但最后还是要落在一座城市上。帕慕克的城市就是istanbul。他说:“伊斯坦布尔的命运就是我的命运:我依附于这个城市,只因她造就了今天的我。”牟宗三说:“我们人类的文化的恒久累积,就是靠着每一个人把他生命最核心的地方表现出来”,伟大的城市就是这样的地方,可以让许多人将自己的核心发现并释放出来,并做到城市与人的共同辉煌。

当然,这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却也是很难实现的,对某些人而言,他们的心里有一个地狱,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的,也是任何人都无法超度的。城市,可以在无形中进入他们的灵魂,提升或被提升,但真正的大写的人还是永远无法被一座城市所满足,他们的记忆远大于一座城市。岂止城市,任何宗教也都无法慰籍他们那苍老而幽暗的心灵。他们的人生信条天生就是:怀疑一切。——甚至连怀疑都怀疑。孔子说,我惶惶如丧家之犬,真正的知识分子都是丧家犬,他们是没有家的,我们焦虑躁动的灵魂经常无处安放。像帕慕克这样有一座城市的记忆该是如何幸福。可是我们读完《istanbul:一座城市的记忆》,悲哀地发现其实他也没有从这里找到归宿,istanbul只是一个记忆而已。

当然,有记忆也是幸福。鲁迅说过,一个人做到只剩了回忆的时候,生涯大概总要算是无聊了罢,但有时竟会连回忆也没有。他还说,一个人文章写到让人厌恶,比起毫无动静来,还是一种幸福。

2008年1月20日写于黄河之滨

3月10日修改

已刊《延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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