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出了事。

早上在初一上英语课的时候，接到初二孩子的短信，说班上有几个男生没有来上课，也不在寝室，问我有没有其中一个孩子的手机号码。那个16岁的孩子，刚刚拿到自己的身份证，我写过博文来记录他，一个留守儿童，小时候没有了妈妈，父亲长年在外，寄居在亲戚家。可能他是这个班上我花费心思最多的几个孩子之一，也很多次考过语文测验的第一名。

同学们并没有联系上他，他把手机留给了另一名同学。到了中午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班上的5个孩子在昨天的宵禁之后偷跑出去上网，清晨回来的路上，5个人坐一部摩托车，出了车祸，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一个孩子因为伤势比较重，被同伴丢下，路人送他去了医院，另外3个偷偷溜回学校，躲在寝室里，而16岁的那个孩子则吓得回了家。

应该说，另外四个孩子都是班上成绩最差，最捣蛋的学生。而这一个曾经语文和英文考第一的孩子也一贯不让人省心，或许是留守儿童内心的不满和怨恨，他从来不把老师放在眼里，又可能是因为缺少关爱，他总用些出格的方法来吸引老师的注意，甚至在我的课上主动要求被惩罚。但无疑，我很关心他，甚至也很在意他，除了语文，我甚至帮他制定了英语和数学的学习计划，只是他并不肯遵守。最近他的表现很是反常，听学生们说，是因为他和他那个所谓的“女朋友”出现了矛盾，分手了，影响了他的情绪。考小尼并没有对此给出任何反应，至少在我看来，这不能成为无心向学的理由，或者至少在这个阶段，作为老师的我，什么也不能做。

而他却显然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不知道这样做的背后，是不是希望再引起我的注意，事实上孩子曾经很多次用这样的方法，获得了成功，每一次我或者苦口婆心的劝诫，或者义正词严的呵斥，只是这一次我选择了忽略。甚至昨天的晚自习，我忍无可忍的说出了“请你远离我的视线”这样的话。

到了今天，我想我是后悔的。是的，当别的孩子问我，老师，他被退学了，你觉得可惜嘛？或者说，他父亲不在，他一个人回家的，你担心他嘛？我并没有回答孩子们的提问，因为我觉得回答很多余，我只是打开QQ，给他留言，希望他能联系我，因为我很担心他。

我不知道孩子昨天选择逃夜，是不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伤害了他的自尊，或者说，是不是原本他信赖的我，却在孩子最稚嫩的感情受到挫折的时候没有帮他？我的所谓“刺激式”疗法是不是又一次因为教育对象脆弱的心理承受能力而宣告失败？希望在小小的挫折后，孩子能够反省和成熟，而不是自暴自弃。我突然有很深的负罪感，如果孩子再一次出现，在最后的仅有的这一个月里，我好想跟他说，对不起，也很想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他，那么说，或许只是因为自己的挫败感，也或者我希望他知耻而后勇。

我想过，去他家找他，可是班上没有人知道他的地址，从他父亲去打工，他都一直住在亲戚家里。我也无法联络上他的父亲。事实上，这一切都不该由我来做，我只是一个任课老师，兼职的，为期仅半年的，隔壁路过打酱油的。甚至对于另外几个孩子，伤势比他更重的那几个，我都完全没有这样的揪心，或许我始终不喜欢悲剧吧，不喜欢把原本可以美好的东西撕碎了给人看，甚至是我自己亲手撕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