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清浅或深幽

——孙婧渝的画

    

孙婧渝上过我的山水临摹课，她给我的印象是着眼于大处，用笔大胆，淋漓痛快，画面整体感好，在细节处理上尚欠精微。

去年婧渝考取研究生，给我看了她之前的创作，题材是人物和静物，手法偏于当代，即有灰蒙的色调感，用笔勾勒很少，大致和没骨画相仿佛，形态有些夸张，形象淹没于墨色中，仔细看，隐隐的形象才得以辨识出来，在这朦胧里，有一种诗意。朦胧增加了距离感，距离感产生了诗意，其中的因果关联广为画家所用。婧渝的创作和彼时的临摹课作业大不一样，盖因不同课程的要求或不同时间的取向有关。

读研后，我给她们开设最早的课程是水墨推演练习，从一种形态推演出其他形态，范围比较大，譬如有从山水实景照片所作的改绘，或以水墨方式画其他画种的作品，分析和研究两者的同与异，感受材料和方式转变所带来的变化，以此寻求形式嬗变的规律、方法和路径。

婧渝交上的作业给我一个惊喜，一张尺幅不大的画，没骨画法，只是山石，没有树木和其他意象，简洁明晰，山石的组织疏密有致，虚实前后的空间处理也好，澄明浑然，我顺口说，一超直入如来境！婧渝比较专注于形而上层面，她绕开了一些东西，比如笔墨。当代水墨艺术一部分是舍去了一些笔墨意味，至少不再遵循传统用笔的规则了，如扩大看，可归入泛笔墨或非笔墨，从样态上多了一层新意，从方式上则有着更多样、自由的选择。

但我觉得应往回走一点，即能不能在保留部分笔墨美感的前提下步入当代。现在婧渝在做这方面尝试，一开始并不大适应，似乎两种观念在打架，我经历过那样的过程，知道其中有些东西必须做出彼此迁就，而且一些基本问题由此浮现出来，如何协调技法与理念、形而下与形而上的贯通一致，开始困扰作画者。婧渝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她逐渐找到在淡墨世界的笔墨变化，从粗浅渐入精微，从单调渐入丰富，最近的画有了比较确切的方向。

每个画者都会经历多重困惑，正对应着事物多方面的层次和结构，画者一层层、一步步解决其中的问题，就像从不同的溪流逐渐汇拢于一处，慢慢地，由支离会合至浑然一体，各个层面和环节都经得住推敲，就是一幅优秀作品。

婧渝未来的画，可能出现两个方向，一个倾向于清浅与澄明，另一个则在深幽中达成视觉的浑整与张力，抑或两者兼备，无论哪种，在其中总能对应她的心声，也总能笼罩在某种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