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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青年作家创作实力(2)

(2013-03-15 09:09:52)
分类: 纵横

    崔曼莉,生于1975年,江苏人。2002年开始自由写作,在文学刊物发表小说及诗歌十余万字。出版长篇小说《最爱》《浮沉》《琉璃时代》,中短篇小说集《卡卡的信仰》。
  
  第一次接触崔曼莉的小说是在2005年,《杀鸭记》给了我极大的震撼。时至今日,我对当时的阅读感仍记忆犹新——在这个短篇中,我读到属于现代小说所具有的非凡力量。
  《杀鸭记》的情节非常简单。好不容易能够在乡下获得独处的“我”被一群鸭子干扰了宁静,于是,“我”在询问了种种杀鸭的方法后,最终将那群鸭子活埋了事。在活埋行为结束之后,“我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小说就这么结束,一行行冷静的文字在走向充满暴力的结局中,很容易让读者将“我”置于凶手的位置,但恰恰是这个凶手,却又有着和所有人一样的热泪,甚至“我”的眼泪之所以涌出的原因,远远不是几句简单的话就可以解释的。在我看来,“我”的一切行为和残忍,都是为了对自我进行捍卫——而捍卫自我或者说呈现自我,本也是现代小说的一个重要特征,它直接进入到人的状况和人的存在。因此,崔曼莉这篇不足5000字的小说,在行为的决绝和自我的捍卫中,呈现出让读者将心弦绷到极点的张力,也使之获得巨大的艺术感染。
  尽管《杀鸭记》不是崔曼莉的第一篇小说,但作为读者,却恰恰可以从这个短篇来进入崔曼莉的小说世界。因为这个短篇指涉到崔曼莉小说的一个核心主题,那就是人因为生存而必然面对的、从肉体到精神的种种绝境。
  应该说,绝境不是某个人随便提出来就能获得存在的主题。它之所以存在就在于它领先于我们的意识发现时就已经存在。因此,不同的人生存于不同的绝境,便成为一件既一目了然又自然而然的事。只是面对绝境,有些人难以发觉,有些人有所发觉,另外有些人则有强烈的意识和面对。崔曼莉显然属于面对的一种。她首先意识到绝境的存在,意识到人在其中的左冲右突,才会让人物作出如何从绝境中脱身的种种设想和行为。因此,对崔曼莉的笔下人物来说,脱身绝境的欲望就显得格外重要。也正因为这一重要,崔曼莉才在她的一系列小说中,塑造出一个比现实更为直观、更为在语言中得到肯定的世界。
  《卡卡的信仰》是崔曼莉的第一篇小说。对一个作家来说,处女作往往难以圆熟,崔曼莉这篇小说却提供了例外。至少在她的第一篇小说中,崔曼莉的笔尖就敏锐地触及到“人的绝境”。
  年方12岁的卡卡家中来了一个叫信仰的异国男孩。卡卡懵懵懂懂地陷在对信仰的情感当中,而信仰也陷在对女老师曾蝶的情感之中。于是,两个在情感绝境中的少男少女该如何脱身,就成为读者心中的最大悬念。应该说,小说主题并不新颖,稍不留神,这样的题材很容易变得平俗。崔曼莉的不同凡响之处,就在于她尽管让作品主人公置身于他们必然面对的绝境状况,却不屈服于作者一相情愿的美好愿想。她始终服从于生活的本身逻辑,不论其笔下人物对绝境脱身的欲望多么强烈,那些人物的一切行为都无不处于逻辑的推动之下,从而获得逼真的现实效果。
  说到底,生活给每个人提供的,其实就是属于生活本身的逻辑。崔曼莉的每篇小说都让人读到意料之外和情理之中的叠合,就在于她的小说发展始终依靠逻辑推动。在《寻找托马斯》中,由于众多女护士的性意识在托马斯的帮助下得到宣泄,居然形成一个“托马斯方程式”。不论读起来多么荒谬,我们看到的是,所有这些人物行为,无不依存于真实的逻辑。而逻辑在宣告自身现实性的同时,也在宣告艺术作品的现实性。因此越有力的作品,就越是生活的组成。但任何一件作品的虚构属性又表明,它在完成时对我们的真实生活形成了对抗,一种对现实生活的有意否定也就弥散在具有现实性的成功作品当中。
  由此,服从逻辑和否定某种现实就构成崔曼莉小说的最大冲突,只是她把所有的服从和所有的否定全部放在我们的接受领域。她让我们感到,那就是我们的生活,即使它不是真实的表面发生,也是内在的真实发生。
  追寻内在,本就是自现代派文学诞生以来的核心特征。内在的变化犹如心理,总是出现稍纵即逝的变化。在《他乡遇故知》中,“我”遇到曾在故乡施舍过的侏儒,却发现乍见时的“热情是多余的”,接着在舞厅遇见表白过喜欢自己的男人,却忽然“感到路过了他和他的朋友”。这些心理微妙、突然,但却依托于真实的存在。当今天小说家的关注重心转移到这一存在变化之时,外在的一切变化就都变得不再重要。因此,作为读者,我们很难看见她笔下某个人物的外在描写。在我们阅读中,成形的人物都是通过人物的行为、语言、心理动作来得到肖像似的呈现。
  小说《房间》同样是崔曼莉式的典型表达。“我”在童年时就因一场车祸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于是,一个“8岁开始就不能再移动”的小女孩形象几乎在刹那间就跃然纸上了。就故事来说,我感觉——甚至肯定崔曼莉并未作出情节上的任何预设。对崔曼莉来说,重要的是进入主人公的内心,将主人公心中蕴藏的种种感受进行还原般地叙说。因此,“我”是什么样子,作者从未告诉我们,尽管崔曼莉似乎在漫不经意间几处提到,“我”有“那每一天梳理得整洁的辫子”。但即便是这条辫子,也不过成为主人公内心独白时的道具。而道具的本质功能不过是让读者必须看到、又并不产生什么重要作用的次要物,但它可以成为进入主人公内心的线索。崔曼莉深谙道具功能——她丢给主人公的道具,或者说,主人公从她那里接受的道具看起来不起任何作用,但却一把抓住读者的眼球,让读者的情感从道具上开始起伏,从而打开进入主人公内心的道路。
  于是,崔曼莉恰如其分地为读者展开一颗深陷绝境的心灵。在她笔下,没有谁的绝境比得上《房间》中的“我”了。残废使主人公注定终生躺在一个封闭的房间。要想从这种绝境中脱身是不可能的。于是,主人公自然而然希望内心能得到自由与脱身。围绕主人公的心理波动,友谊、亲情、爱情的渴望,成功、成名的念头纷纷开始登场——也几乎变成现实。令人意外的是,这些主题无不属于艺术表达的核心主题,崔曼莉以惊人的控制力,将这些本质的艺术主题或者说人生主题浓缩在一具残废的身体之上。残疾注定了身体将深陷绝境,在这一前提之下,心灵的摆脱欲将变得比身体更加暴戾和扭曲。但绝境的存在,注定了“我”遭遇的只可能是不可避免的现实残酷,反过来,这种残酷又进一步扭曲渴望脱离绝境的心灵。这就彰显出,人的种种欲望力量全部生发于人的内在绝境,它远比外在冲突更强烈和更富于打击。
  因此我相信,当崔曼莉写完这个小说,一定连自己也感到惊讶。因为主人公的一切行为和发生都不由主人公自己所能控制。因为在主人公身上所蕴涵、然后爆发的力量来自一颗完整的内心。那颗内心愈完整,就愈脱离作家的虚构,爆发的力量就愈强大,它甚至凌驾到作者的掌控之上,获得穿越虚构的最终独立。对崔曼莉来说——或者对任何一个成功的小说家来说,残酷本就是人生的主题,既无法回避,也没必要回避。小说的重要功能之一,就在于如何将现实压缩进绝境与欲望的夹缝,从而生发出它的表达力度,也使小说变成比现实更具现实性的艺术成品。
  对每一个小说家来说,如果不涉写理论,那作者对小说的理解就全部蕴涵在文本当中。这一理解,取决于小说家对某一主题是否达到了最强烈和最紧迫的临界实现。在这一临界点上,所有的强行解释根本不起作用,起作用的只是那个小说家的文本托出,让我们看看它是否达到了我们对现代小说的基本认知和准则衡量。特别在“无动机艺术”恢复的今天,更是考量着每一位成熟小说家的艺术观和语言观。
  在连续阅读崔曼莉的一篇篇小说时,我忍不住想探究,崔曼莉的小说是否达到了“无动机艺术”的要求。我很快发现,对崔曼莉来说,恰恰是“动机”的退场才充分地保证了人物的独立出场,也保证了崔曼莉让人物在各个地方的随意亮相。因此,她的人物既可以在穷乡僻壤,也可以在繁华都市,更可以在任意为之的某个异国。无论在什么地方,崔曼莉都尽量将各种冲突压缩在它最集中和最需要之处。在这里,“需要”并不是作者的个人动机,而是小说中的人物动机。那些动机指向,以《山中日记》的一句话来说,“都是从一个地方出发,向一个目标前进”。
  初读之下,《山中日记》只不过叙述一个叫汉顿的奥地利老头如何处在自己的封闭当中。但细细咀嚼,我得出的结论是,这个叫汉顿的老人在崔曼莉小说中,恰好处于关键的位置。对他来说,曾找到过23条登山路线,实际上就是找到了23条脱离绝境的道路,但最终,老人仍然将自己置身于封闭之屋,直到最后自杀,才似乎让他彻底摆脱人生的各种绝境。
  必须承认,每个读者都受到自己的经验局限。正因如此,才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之说。而之所以有这一说,就在于作者紧扣住自己的经验,将其通过作品,尽量还原到客观领域。面对汉顿的自杀,崔曼莉只轻描淡写地留下“书中没有答案,我想以后也不会有答案了”的结束句来结束全篇。但正因为“不会有答案了”,小说最后留下的空间才突破小说本身的物理空间,获得一种异乎寻常的开阔。这开阔也是一篇现代小说达到文本内核后所产生的心理开阔。面对这种近乎零度的写作,读者无须追问——也问不到一个形而上的意义。因为它呈现的是一种关系到本源性的绝境冲突。这冲突独立于作者的原意,独立于文本所处的原初环境,直接还原到存在之维来进行观察。能做到这一步,已充分体现了崔曼莉扎实不凡的艺术功力。
  最后想补充的是,对崔曼莉来说,表达是一种理解,该如何表达又是另外一种理解。就文学的现代性而言,语言本身就是一种独立。作为起点,崔曼莉的语言使用从一开始就处于日常语言的框架。而恰恰是这一框架,才构成读者的注意中心。从表面上看,崔曼莉并不重视修辞,但她的不重视也只是流于表面。崔曼莉更着意的,是如何将修辞隐藏在行文的语气当中,从而使她小说的处境和语境都获得出乎意料的直接和丰富多样。今天,口语泛滥于写作的各个领域,太多的口语之所以变成口水,原因是口语深层的有效提炼处于缺席的位置。崔曼莉理解这一提炼,才使自己的语言到达简洁的多义境地。“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还有什么是需要多说的?”没有对语言的深度把握,崔曼莉就不会以这样质朴的行文方式告诉我们,在不同的语境中,最简单的语言也会产生责备、解释、挑衅和直捣核心的多重功能。因此,不仅是崔曼莉小说的表达内涵,还是她的语言风格,都在相辅相成地构成她小说的独特魅力。  [远人]

 

     崔曼莉:生命的本质是孤独
  
  《卡卡的信仰》是我第一篇公开发表的小说。它的灵感来自于当年发生在美国的一个轰动事件。一位14岁少年和他30岁的老师发生了一段不伦之恋,老师因此而获罪入狱。我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小说题材,于是有人质疑:第一,怎么把这个故事移植到中国来?第二,不伦之恋稍有不妥就很难发表,但这些都不是我关心的事。我用了3天时间完成了这篇小说。通过一个14岁少女视角,写她家里突然来了一位妈妈朋友的儿子,他是个混血儿,她对这位少年产生了朦胧的初恋,又无意间发现了她的“信仰哥哥”和高中部一个语文老师的不伦之恋,隐约中,“信仰哥哥”对成年女人的热爱似乎也正热爱着她的母亲。整篇小说围绕着少女卡卡情窦初开的混乱与痛楚展开。“卡卡”是少女的名字,“信仰”是混血少年的名字,所以叫《卡卡的信仰》。
  这篇小说我反复读过,每次读都有“被成长”的触痛。曾经有朋友看了以后说,我把男人女人心里所有的角落都走遍了。这自然是一个高的评价,如果放在小说主人公身上,我就点头,放在自己的生活中,我只好摇头了。这篇小说确实帮我解决了一个写作者心态上的问题:写作不要有功利心。以前听朋友说,所谓功利心第一层就是想当作家,万众瞩目;第二层是要写一部伟大的作品。《卡卡的信仰》我写得很放松,几乎是跟随它前进的。它完全是活的。看来小说本身也有它的生命状态,在某个特定时刻,它会和我形成生命共振,当灵感来临,我选择了它,它也选择了我,然后,彼此一同去承担成长的“被选择”。
  《臭味相投》和《房间》是我为了出版短篇小说集而在电脑中找到的两篇已经被遗忘的作品。它们写在《卡卡的信仰》之前,是一段写作中没有作家意识的自为状态。《臭味相投》里的年轻人多的是无聊与绝望,但却活得有滋有味。其中不难看到今天《求职游戏》,甚至《浮沉》的影子。《房间》完全不一样,相隔10年,再读它时,自己也觉得有些意外。它曾让老一代人流泪,让明白人性的人动容。据说人可以有一个老灵魂。我读《房间》时,也怀疑写作者的灵魂太老了,老到可以编一个这样的故事,让一位少女说出“黑暗终将来临,它比白天更加长久”。
  《杀鸭记》彻头彻尾是一篇讲绝交的小说。有不知道的编辑看到投稿时问我是不是来自农村,我没有在农村住过,这篇小说也非关乡村生活。小说主人公来到一个偏僻乡村,打算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总是遭到一群高高兴兴的鸭子们的打扰,于是,他下决心去解决这个问题以找回他想要的平静。整个过程结束后,他转过头,对着扑面而来的乡村景色,眼泪也随即涌了出来。不少人企图解读这个结尾,我听到一个耐人寻味的解读是说主人公自己的生理本能在关键时刻给他带来的分裂与背叛,使这个绝交的决心最终陷入虚无的绝境。
  2005年《杀鸭记》发表后,我开始创作长篇小说,也停止了所有短篇小说写作。从2005年到2008年,直到《浮沉》出版,差不多三年时间,很多人不知道我在做什么。2010年我应《北京文学》邀请,写了中篇《求职游戏》。这是我的第一个中篇小说。我以前比较回避写中篇,它和长短篇小说都不同。短篇小说既要一针见血,也要一览有余,留出的空白才是重点。大长篇讲究结构、细节、人物、语言的统一,包括人生的各种悲喜况味。以上两种都各具挑战性。中篇不长不短,写起来没劲且费劲。但在《求职游戏》创作中,我发现写中篇小说其实也很有乐趣,它的结构和用力要很均匀,在一波略折、一波跌宕中保持着吐纳和畅。《求职游戏》发表后,《北京文学》给了它“北京文学奖”,作协把它选入当年中篇小说年选,《中篇小说选刊》也选登了这篇小说。这使我感到意外——它终于没有望文生义地被归纳为职场小说。它虽不是短篇,放在这里,也算是取长补短。
  这两年好评与畅销的运气似乎都落在了《琉璃时代》与《浮沉》那边了。《卡卡的信仰》对我的写作有不同的意义。爱尔兰作家法兰克·奥康纳曾认为,短篇小说最合适处理孑然一身,尤其是身处社会边缘的人。我在想,这种孤独也许正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主旋律。但是这14个短篇却向我展现了另一种可能。我们经由黑暗发现了生命中的孤独本质,其广大无边又无所不在,这种反差在现实中尽管难成比例,但就语言文字的内涵和功能上讲,如果我们能学会用它来调节这种反差,并使其上升一步,我们也许就在虚幻与平凡中找到短篇小说的魅力了。

                                                                                  [来源:文艺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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