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莫怀戚的小说《孪生中提琴》
(2011-04-18 14:54:42)
标签:
转载 |
分类: 方圆 |
为文学激动不已
------读莫怀戚的小说《孪生中提琴》,原载《红岩》2010年第4期
原载文艺报 2011年3月22日
师力斌
《孪生中提琴》是我2010年里看到的最好的短篇小说。为了表达我的感受,恨不得用尽最美的词。在《北京文学》评选年度文学作品排行榜的时候,该作毫无争议地入选。它远远高于第二名。预感它可以入选未来十年任何一部经典小说集。它让我产生了久违的激动和兴奋。必须写点什么才能对得住这样优秀的作品。
我为它激动不已。这种感觉好就好在,我对作者莫怀戚一无所知。我曾经试图上网查询关于作者的详细资料,但我放弃了。保持文学的单纯吧。让作者藏在作品背后,文学以外的无足轻重。对于一部优美的作品,作者的名字与作品本身融为一体,合二为一。当文字和音符交织在一起,那种回旋的感觉经久不息。
这是一部完美的作品,一如生活本身。它的情节、悬念、包袱纯出自然,不留痕迹,甚至连它“粗糙“的结尾。叙事是那样漫不经心,雍容自如,恰似琴曲。人和琴,真实和虚构,美和丑,理性与冲动,形而上与形而下,冲突与和谐,节奏与韵律,一切都呈现无遗,一切都水波不兴。当下的小说写得太像小说,太煞有介事,这背离了文学的初衷。有人不明白为什么要写作。这部作品告诉我,写作是生活的自然流露,是内心的需要。李白不为稿费写作,罗贯中也不为诺贝尔奖。优秀的作品都是蚕结的茧,蜡流的泪,是生命的结晶和延伸。
因为对生活的深爱才产生了困惑,因为困惑才产生了写作的冲动,因为冲动才诉诸文字。《孪生中提琴》充满这种冲动和困惑。两个提琴手,“我”和江键,共同买了一对提琴,各执一把。两把提琴几乎一模一样,有如孪生。各自的微瑕恰恰造就了它们独特的音质,二人视为珍宝。二人的生活平添意趣。小说写“我”经常一个人夜里在广场上随心所欲地拉一拉喜欢的东西。那音乐“像一个成熟的男人在轻声地吟哦,含蓄而深沉。”有梦想中的浪漫,有钢铁城市中缺乏的柔软和舒缓,有对生活的热爱。我猜想,莫怀戚一定喜爱音乐,理解音乐,因为他的文字中有旋律,他是文学的知音。世界非常奇特,有些人远在天边,但感觉近在眼前。
“客厅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将两支中提琴拿起来,放下去,轮番把玩,没完没了。我倒了一杯葡萄酒,一边品酒一边把玩。我想要是两支都是我的那就好了。提琴是世界上最美的物件。中提琴又是提琴当中最美的提琴——小提琴太小,大提琴太大。
当我不得不去睡觉的时候我把两支琴都放进了盒子里。平常我的大疤子都是随随便便地扔在沙发上的。但是现在我发觉两支中提琴放在一起过于打眼。当然喽我也可以这个角落放一支那个角落放一支,但我办不到。我一次一次地分开放,又一次一次地拿拢来。没准哪个贼半夜里从窗外瞄见了会把它们偷走的。
我把装在了盒子里的琴并排放在客厅角落。但我睡下以后还是不踏实,我索性把它们搬到了床前。整夜都睡得不好。
第二天上午我独自在屋里拉两支琴。同一支曲子,这把琴拉一遍,又换把琴拉一遍。大疤子要浑厚一点,但小疤子更为明亮;大疤子的共鸣好,但小疤子要敏感一些。当然,差别非常非常细微。但不管怎么说,你明白了完美是不存在的——除非两支琴都属于你。”
提琴失而复得,过程一波三折,让我体会到一种强大的逻辑:生活本身就是小说。“我”以打电话的方式侦察琴行老板李三家,试图从声音来判断事实真相。我宁愿相信这个细节来自生活。然而,李三不是盗贼,此为第一折。就在第二天晚上,一个常在广场上听“我”免费演奏的农民“棒棒”前来低价出售丢失的提琴。此为第二折。此处更令人惊叹生活的戏剧性:原来贼就是“我”浪漫演奏的听众!紧接着最为精彩的第三个戏剧性情节出现了。当“我”以一百五十元的超低价买到手后,当即打电话给朋友报喜,朋友却当成了玩笑。“乳臭未干的女儿又说了一句老气横秋的话:一加一有时真是大于二的。稍停她又补了一句:这两支琴不要分开,它们要在一起才好看。咚——我的心脏剧烈地跳了一下。因为我正在这么想。”这样的安排才是来自生活。复杂,多变,不美妙。接下来小说大规模转向,开始挑战友谊、信任、无私等美妙的人性。伤害了朋友、同时拥有了两把琴的“我”开始整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活因为获得而变得令人沮丧。至此,小说进入了“心惊肉跳”的境界。
女儿是小说的一个精彩音符,她以魔术的方式影响“我”的生活,并在提琴事件中扮演系铃人和解铃人的角色,轻松化解难题。从结尾处回望这一安排,倍感才气。
这次阅读仿佛置身音乐会,舒缓处风摆荷叶,水波轻漾,急促时嘈闹错杂,波澜起伏。文字有了音乐的功能。对莫怀戚来说,文学是他自己的音乐。我听得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