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大宋皇族,却要为元朝形象代言——你可知赵孟頫活得多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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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统一以后,急需维持一种天下太平、万民咸服的氛围,以冲淡前期大肆征伐杀戮的形象。
该怎么操作?
就找一些知名人物为自己站台呗。
尤其是宋朝的皇亲国戚、文人名士、艺术大咖什么的,把他们找过来,供起来,把他们树为标杆,用他们做示范,效果一定杠杠的。
很不幸,赵孟頫同学三种身份都占齐了。
首先他是故宋宗室,宋太祖十一世孙,秦王赵德芳(就是《杨家将》、《包青天》里面的八贤王)的嫡派子孙。
其次他是"吴兴八俊"之首,世人评价其“风流儒雅冠绝一时”。
第三,赵孟頫书画双绝。书法上的成就我在《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与国家,却被赞为“上下五千年,开一代风气”
这么吻合大元朝廷的“招聘条件”,所以元朝行台侍御史程钜夫奉诏搜访隐居于江南的宋代遗臣,赵孟頫名列榜首。
赵孟頫在得知自己入选“招聘名单”后产生了多大的思想斗争,我们不得而知,想必进退两难、里外不是人是一定的。
最终赵孟頫还是去了大都,还被单独引见入宫,见到了元世祖忽必烈。
忽必烈见赵孟頫才气豪迈,神采焕发,如同神仙中人,非常高兴,让他位坐右丞叶李之上。
——也许忽必烈是故作姿态,但对于赵孟頫来说,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还是两面翻的那种。
对于汉人尤其是南宋遗民来说,赵孟頫这是最明显的背叛祖业,觍颜事敌。中国人最不能容忍的不忠不孝两样都占全了,简直罪无可恕。
据说他的族兄赵孟坚,在他登门拜访后,叫人用清水把他坐过的椅子洗了又洗——鄙夷不屑,竟至如此!
对于蒙古贵族来说,他也最难让人信赖,因为他直接代表着手下败将、四等汉人,奴隶一样的人,怎么就爬在了我们头上?让我们这一等人面子往哪放?
可赵孟頫坚持下来了,先后做了兵部郎中、集贤直学士。
忽必烈还有意让赵孟頫参与中书省政事——这可是接近丞相的位子了。但赵孟頫知道自己已是树大招风,再留在中央,久在君王身边,自己就是那引雷的针,迟早会被劈死,所以极力请求到外地任职。
赵孟頫的请求被答应了。但他万万没想到,外放不等于逃出生天,只不过从小妾变成了外室,而且还是那种老爷想起来就要自己上门服务的那种。
比如朝廷要修《世祖实录》,就召他还京;供奉的经书要重抄一遍,让他暂缓外任;皇太子想他了,也遣使召他回来。
——这个皇太子就是后来的元仁宗。他也是真心爱赵孟頫——别想歪了,这是粉丝对偶像的热爱。
他曾赞扬赵孟頫有七美,头两条是"帝王苗裔"和"状貌跌丽",最后二美是"书画绝伦"和"旁通佛老之言,造诣玄微"。他认为元有赵孟頫,就如同唐有李太白、宋有苏东坡一样,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嗯,这个,貌似李白苏轼仕途都不太好啊……在这点上,赵孟頫就比两位前辈强太多了。
赵孟頫在元先后伺候了五位皇帝,69岁逝世时,获封魏国公,谥号“文敏”,“荣际五朝,名满四海”。
咱们还是回归重点,说说赵孟頫的绘画吧。(书法方面的介绍请参看《他背叛了自己的家族与国家,却被赞为“上下五千年,开一代风气”
大学美术史教材《中国美术简史》上说赵孟頫“融汇唐宋绘画之长而自成一家,于人物、鞍马、山水、花鸟、竹石无所不能,水墨、青绿、工笔、写意诸体兼备。”
——这些很多画家也能做到,赵孟頫了不起的地方在于他提出了“复古”的主张,提倡继承晋唐“古意”。
要知道当时浓艳工丽的绘画风格主宰了整个画坛。这种过于注重细节的写真,抹杀了画家的灵性。画家的构图、笔法、观察方法、创作思路等等都如出一辙,成了我们现在所说的“行画”。赵孟頫提倡“古意”,是要以晋唐时期那种淡雅、古朴的艺术思想,摆脱当时画院遗留下来的刻板、工谨的习气。通过学习古人的笔法,表现出文人的气质,融入文人画的美学思想和笔墨意趣。
赵孟頫也想通过“复古”,将南方画家们丢失了的,从晋唐就延续下来的北方画法再次引入南方,促进南北文化的交流——这也是他为自己在元朝入仕的一种开脱的理由。
另外,赵孟頫还特别重视书法与绘画的关系,强调“书画同源”,提倡以写代描,将书法用笔融入绘画的笔墨线条之中,从而增强绘画写意的感觉,加强其艺术表现力。明人王世贞曾评价说:“文人画起自东坡,至松雪敞开大门。”
赵孟頫影响了很多人,他家人就不说了。画史上著名的“元四家”都是赵孟頫的追随者。
明、清时期,沈周、文徵明、董其昌、“四王”、“四僧”乃至“扬州画派”、“新安画派”、“金陵画派”等,无不受到赵孟頫的影响和启迪。
赵孟頫的名声还远传海外,日本、印度人士都以珍藏他的作品为贵。据说“”天竺有僧数万里来求其书,归国中宝之”。
赵孟頫的作品一笑后面再发专文赏析,最后我们再次回望赵孟頫的一生:
在他年少时,他的母亲曾对他说:“圣朝必收江南才能之士而用。你不多读书,如何超乎常人?”
因此,在上大都之前,赵孟頫还有在ZZ上一展宏图的抱负,还曾做千里马图以自况。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理想跟现实的差距有多远。
所以,他收敛锋芒,将自己的才华放到了书画之上。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决定是明智的。
他比他的祖辈宋徽宗要幸运得多,他可以不必为天下负责,他只要对书画负责就足够了。
他用书画慰藉了自己纠结痛苦的心灵,又用书画洗刷了自己“投身事敌”的耻辱。
尤其是到了倡导民族团结的现代,他的污点也似乎不再是污点,他反而成了促进中华民族文化交流的优秀典范。
千秋功过,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