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人造喜剧中，女人不是玩偶，缺乏生活经验的贵族淑女们正是通过这堂恋爱课发现了自我的感情。”

女人皆如此

田艺苗

《女人心》，又叫《女人皆如此》，就是说女人都善变。建议将这部歌剧搭配《唐璜》一起观看。一部讲的是女人容易变心，一部讲的是男人多么花心。据说当年无论在维也纳还是萨尔茨堡，全体一致的生活，就是淫荡不羁。

这部歌剧脚本来自莫扎特的金牌搭档，达·蓬特。这个人物不容小觑。他给莫扎特写剧本之前，是一位二流诗人，没写过戏剧作品。后来却因为歌剧《女人心》、《唐璜》和《费加罗的婚礼》而流芳百世。也不能完全说他沾了莫扎特的光，如果没有他，也许就不会有这几部歌剧了。达·蓬特真是天生的戏剧家，他的故事比他的剧本更疯狂：他于1749年出生于威尼斯，犹太人，他本人就是个唐璜。年轻时他是狂热的教士，干了一大堆语焉不详的坏事之后，被迫流亡，在欧洲逛了一大圈。据说在德累斯顿和一对母女搞出乱伦的丑事，只好到别处继续风流，跟着著名的花花太岁卡萨诺瓦厮混，后来又背债跑路，横渡大西洋，最后在纽约终于当上了正派的教授。

达·蓬特从德累斯顿逃到维也纳的时候，带着诗人马佐拉的介绍信，这封信将他吹捧上天，轻而易举地为他打开了皇室的大门。达蓬特相貌古怪，但风度翩翩，很快加入了莫扎特和他的歌唱家朋友们的音乐俱乐部。莫扎特自从跟着达蓬特和一群歌唱家厮混，饮酒作乐，如鱼得水，就把那些阳光灿烂的钢琴曲忘在了脑后，一心只想写出伟大的德国歌剧。

《女人心》这个故事发生在18世纪，在古老的那不勒斯，两个青年沉浸在甜蜜爱情中，老光棍阿方索不知是看透还是嫉妒，一门心思搅局，想让他们醒一醒，打赌说他们的心上人未必那么死心塌地。爱情不过是游戏，朝三暮四，爱慕虚荣，女人都如此。老光棍想出了一个主意：让两青年佯装去参军，第二天化妆成土耳其富人回来追求对方的女友。看看女友们会如何反应？

整部歌剧，就是这样一出闹剧。甜言蜜语、礼物攻势加装死相逼，两三个回合下来，他们竟然真的追到了对方的女友。老光棍胜出。两个青年万分痛苦的时候，两个女人竟还想跟土耳其人登记结婚了。闹剧发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两青年只好卸下伪装认输。最后，一群人牵强地唱着半是教诲半是无奈的重唱而剧终。也许你不明白，为什么莫扎特要写这样一出闹剧？达蓬特要说什么呢？女人不可靠？爱情不可靠？婚姻制度不合理？待你三个小时慢慢看完，会发现在玩笑的一系列不可预料的进展中，层层揭开的是生活真相与人性的弱点。这个闹剧可比如今的偶像剧深刻地多。

女人心，不可靠么？在剧情的进展中，女人的感情开始复杂起来，它们被音乐细致刻画。到后来我们发现，她们的情感比两个只知道考验忠诚度的蠢男人要曲折深沉地多。在这场人造喜剧中，女人不是玩偶，缺乏生活经验的贵族淑女们正是通过这堂恋爱课发现了自我的感情。

无论音乐、剧情和场景，《女人心》都是一部精美绝伦之作。伴奏宣叙调的羽管键琴的纤美音色，层层叠叠的巴洛克闺房和蓬蓬裙，镶嵌着情人肖像的椭圆型项链坠子，装饰音的游戏，伤感的咏叹调，将巴洛克的繁复精美发挥尽致。但莫扎特不可能是一位形式化的音乐家，他爱音乐，也是戏迷，从民谣体的歌曲开始，旋律就像泉水飞奔，源源不绝，不可阻挡。在音乐中竟可展开如斯复杂的人际纠葛。因为这些纠葛的费神与逼真，让《女人心》不只是一只巴洛克式样的奶油蛋糕。莫扎特善待人间万象，带着一颗欢乐包容的心。无论《女人心》还是《唐璜》，他的音乐都在提升达蓬特的剧本，将玩笑、私通都写出了艺术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