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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普通人看清末史专题 |
历史较长阶段以来,中国社会一直存在着文化意义上的“启蒙”两字。但是,仔细反思,我们对启蒙两字有没有偏狭的理解?
中国历史的清末民初阶段,由圆地方的“天下”时代进入地球时代,实际上是绕不开启蒙两字的。由于当时上层社会和许多著名学者如梁启超、严复等(清末三大话语系统清廷守旧派及立宪派和革命派论战)都提到了“民智未开”,因此,“开民智”几乎等同于“启蒙”。这一观念,或者说思维模式,一直延续至今。当时舆论各方共同把“开民智”即提高广大民众的文化智力认同于启蒙。
同时,由于当时各地的“开民智”,是以创办各类报馆、报刊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因此,开民智又与创办报刊联系在了一起。其实,就当时来说,各地创办报刊,为的是争取话语权,反对清廷官方的专制独断一言堂,与“开民智”无关。
当时梁启超说:报刊是“耳目”和“喉舌”,人若无耳目喉舌,便是“废疾”。确实,报刊在外部表象上,具有人的“喉舌”作用,但仍与“开民智”、提高民众内在的文化智力无关。报刊文章把道理推论得再怎么深入浅出、引人入胜、通达深远,也无法开启民智,它只能反映某一方的话语权,只起到了有利于话语者的作用,与广大民众的智力高低无关。我们知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是一句中国谚语,相信清末民初的中国先人也懂得这个道理。也就是说,报刊的作用不在于外部喉舌性的说道理(所谓“言教”),而在于内质性的社会透明度,让每个人看清楚社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真相(身教),这才是“启蒙”的关键。报刊言论与报道能让社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置于阳光之下(即开明社会),而细菌常常躲于阴暗之处,是最怕阳光的。
梁启超说:“去塞求通,厥道非一,而报馆其导端也”,又说:“中国百弊,皆由蔽隔,解蔽之方,莫良于是”。报刊的喉舌作用只是其表象性,报刊“去塞求通”的内在血管作用,才是最重要的。
报刊犹如外在看不见的人的头部、身体之内四通八达的血管。这个人的智力再高,喉舌作用再强,即使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血管堵塞,也要中风。
故此,启蒙不是讲道理,也不是发行报刊,而是能众说纷纭(厥道非一)地使得这个社会里的一切事情都置于阳光之下,成为一个开明社会。在传统中国,“阳光”历来是一个褒义词,如阳光青年,阳光社会,阳光国家。“阴暗”则一直是一个贬义词,如阴暗心理,阴暗勾当,阴谋。阳光造就朝气,阴暗滋生冷漠;而人与人之间的冷漠,则是阴暗社会的常态。历史长期以来,中国古人一直认为“说教”可以开启民智,但人类蒙昧史证明,说教同样可以拉低民智。民智与掌握话语权无关,而只与“身教”和社会是否“阳光”有关。
启蒙不深奥,民智也不会像某些人想象的那么低下(低估了)。清末戊戌政变前后,清廷守旧势力咒骂报刊“处士横议”朝廷,“馆中主笔之人,皆斯文败类”。这里显然已经不是“民智未开”,而是“官智未开”——为继续保有专权体制内的阴暗勾当(维新变法期间投闲的“伴食宰相”李鸿章评论守旧势力:“详察当路诸公,仍是从前拱让委蛇之习,若不亟改,恐一蹶不能复振也”。十多年后,李鸿章的预言得到了应验)。
总之,清末的启蒙、报馆报刊等词语,是舶来品,它们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不是自生的东西,会在理解上走入歧途,这就是民谚“生出来秀气,学出来拙气”现象(即使已经生长并遍野皆是,也可以罔顾事实,不惜土壤性斩草除根)。由于“拙气”不自信,还会破罐子破摔地退步,这是人心常态,也是社会常态。理解偏差了,结果就等于零,多吃的,仍是那些会哭的,它并不能启蒙,也很原始。
2016年8月24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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