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海军扑食之势
(2013-04-18 11:3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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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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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近代史是后人书写的。后人书写近代史,不但要对得起在这段历史中牺牲的无数中国先人,还要经得起当时已经参与进共同书写这段历史的中外历史人们的推敲。这便是史学所力求的接近真实。
清朝上溯的中国“正史”曾经被后人定义为“帝王史”。帝王史有自说自话的意味,它没有参照物,没有旁者的历史观点,只有唯我的记载和唯我的主观认为。帝王史的历史教训和责任永远都是他者:内部奸臣、奸民作恶,外部“夷”、“戎”侵凌。中国数千年封建皇朝循环史产生了一句古语,“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虽然以结果去判断是非有其论说的不足(因而还有一句“不以成败论英雄”),但这么一句古语之所以被长久以来的中国历史社会所接受,也不能说它完全没有道理:这个败者,一定具有了“寇”的因素。
清末中日甲午战争是对当时中国社会转折产生巨大影响的一次历史事件。对于此次战争前夕的中日黄海海战,无数历史人物和后代学者站在不同的角度,给予了这样各不相同的评价:大体战平,稍败,稍胜、惨败。由于这种评价具有角度性,也不能说它们完全没有“道理”,就像“坏事可以变成好事”一样。但是,对这个历史事件的述说如果只具主观性的“我认为”,而忌讳客观事实和客观结果,或看不到当时国际之间的历史全貌,则难免偏颇并且经不起推敲了。很多学者曾说:黄海一战,北洋海军“尚拥有与敌作战能力”,就纯军事角度上说,这不能不是事实。而中日海战当日结束之际,在“共10艘、沉没5艘、其余皆重伤”(包括广东水师广甲、广丙两舰则应该是12艘)的情况下,“北洋舰队尾追数海里”,这种史述就难免有画蛇添足之嫌了。众所周知的史实是,在北洋水师(北洋海军于1888年才成立并命名)向西方购买这批军舰时,清政府讲求的是巨型坚固和射放炮程(尤其是两艘铁甲舰),在中日双方战舰力量对比中,航速和射速总体上不及日本军舰。北洋舰队在重伤的情况下,是否有“尾追数海里”的史实?舰艇管带在明知追不上的情况去追(像现代电影英雄人物打不死现象,是一种精神性的误导)?即或有“追”的现象,也只能是一种姿态了。另有近代史学者著书说:在日本舰队(共12艘,5艘重伤,无沉没)主动撤出战场的情况下,结束了海战。
说到姿态,黄海海战之后,很多史述说:北洋大臣李鸿章采取了“保船制敌”的策略,即如他所说的“以猛虎倚山扑食之势”。这显然是李鸿章认为的北洋海军的姿态。而史实是,北洋舰队经过短时间整修以后,就龟缩在了威海卫军港内。它们在不久后的中日海战“威海卫之战”中,虽有反击,但一直处于被包围(日军突破清军陆路空虚的防御)和被动挨打的境地。这样的结果,不能不使人对“尚拥有作战能力”的说法产生怀疑了(不排除有这种嫌疑:清末时人只具主观性的主战清流高论影响后人,产生了历史的误读)。结果不存在,推论就只能沦为一种主观认为而站不住脚了,就像李鸿章认为的“猛虎扑食”,这只“猛虎”,只能是唬人的,或说纸老虎了。
威海卫之战,北洋海军全军覆没。两艘具有象征意义的铁甲舰定远和镇远的命运是,定远舰(在遭受日舰打击后)炸毁自沉,管带刘步蟾服毒自杀;镇远舰在之前返航时触礁(旧伤加新创)失去战斗力,管带林泰曾(林则徐胞弟之孙)因被指汉奸而自杀,镇远舰在威海卫之战中被日军俘获(后成为日本舰艇参与了“日俄战争”);海军统帅丁汝昌随北洋海军全军覆没而在威海卫刘公岛自杀。对于这些统军人物的自杀,后人根据史料细节也有不同的解读。但在这段清末史中,后代人也许只能用一句话来表达:在“君辱臣死”的年代里,自杀和他杀具有相同的含义,再或口水也会把人淹死。
中国历史已经发展到了不能再用“我认为”去书写历史了,这应该是由漫长数千年帝王史的循环更替所得出的深刻教训。主观唯我性的“我认为”最终只会因缺乏客观性而朝着有利他人的方向发展,而违背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亲历者们的“转折”要求。但是,数千年封建皇朝“太史公”的写作笔触,给中国历史的书写留下了写作风格上的痼习,要改变这种风格,就像书写右撇子改成左撇子一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