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军阀的母体
(2013-03-21 11:26: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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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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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以来,史学界有一种说法,把民国初期私人武装式的割据军阀,归认为传承自曾国藩湘军,即湘军而淮军,淮军而北洋军,北洋军而北洋军阀。这确不可否认为一条近代军阀发展的脉络。史论者也从曾国藩独立招募湘勇、在当时已腐败正规清军八旗、绿营之外别列一军之源说起,说曾国藩仿明末“戚家军”建制,营官选队官、队官选队兵,“兵为将有”,全军只认“曾大帅”,不认湘军体系外任何人。此一说法大约始于同期大学者王闿运的《湘军志》,接受并传承于后代学者。曾国藩这位为大清夺回半壁江山、挽满清于必死之地的清末“功臣”,竟被归类于祸乱近代中国的军阀之列,并指为始祖,他功成名满以后自削兵权、史料揭示的拒绝湘军将领奉劝自立为王主张、并继续向满清称臣、研究宋儒理学而“立德”的行为,只历史性地成为了徒劳(也被清廷所利用)。其实,史论者的这一说法,只是传统封建中国只视表象、不看本质的不自觉传承的史说而已。
史料记载,湘勇的来源是当地山村乡间的赤贫之人,用曾国藩的话说,就是要那些没有被世俗污染的一张白纸式的田间农家子弟(当兵吃粮,唯上是从);而他所选用的湘军长官,则是当地稍读圣贤书的乡绅或乡绅子弟。这种军队形制,其实和中国历史长久以来一直存在的豪绅门阀私家豢养的家丁、团练武装没有什么两样;而家丁、团练式的私人武装,就中国古代史料所载而言,最早可追溯到二千多年前春秋战国时代的孟尝君“门客三千”。它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皇家拥有的所谓正规“国家军队”,具有相同的私人性质。西汉武帝“七国之战”,便具有私家军是否归队为皇家御林军的争夺性质。封建更替皇朝数千年以来,封建皇朝的所谓“国有”、“公有”,本质上便是皇家私有,这是不容置疑的。假如皇家御林军和地方豪绅团练构成一个相似形,那么,皇族私有则和民间家族门阀私有,同样构成了一个相似形(古代中国为“官绅民”社会,官由帝授,民由绅管,两者都需武装)。这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私有性质的古老国家,古称天下,它没有“公”字。
清朝自进入民国以后,由于军阀林立、各自为政,伴随着关于国家、民族、人民、党派团体的新思想新概念的产生,人们便把产生军阀祸乱的源头视向了半个世纪前的直接传承者湘军(不排除湘军有曾作恶的事实原因)。不得不说,这只是时代性的和表象性的。这种找错源头、诊错病脉的史说断论,确实于事无补。没有找对病源,便如野郎中治病。因此,自后半个世纪,军阀之战自会烽火再起。毋庸讳言,现在中国的先辈们曾经生活的、被皇朝文化主观认知所谓“道德”约束的、农耕文明需要集体劳作的皇朝社会,从体制上说,根本就从未存在过“公有”和“国有”(“朕即国家”的私有性质);历朝历代自称“国有”实为“私有”的皇家武装,才是酝酿并产生大小军阀的母体。从现今中国语境中“公民”一词尤处于“半遮面”的状况来看,近代以来先人们抛头颅、洒热血、孜孜以求的“公有”、“国有”,确还任重而道远。千年历史惯性使然。
民国时期历史学家蒋廷黻先生说:“在上了轨道的国家,政党的争权绝不使用武力,所以不致引起内战。军队是国家的,不是私人的。军队服从政府,不问主政者是属于那一党派。”(蒋廷黻《中国近代史》)蒋先生所言“上了轨道的国家”,便指真正在近、现代文明轨道上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