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海龄之死
(2011-07-13 07:1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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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
分类: 普通人看清末史专题 |
镇江在第一次鸦片战争时期是一个富庶城市。对于英军攻陷镇江的战事,同期著名人物魏源在《圣武记》中说:“镇江繁富十万户,海龄禁难民迁徙出城,出者皆刃夹而搜括之,日捕诛城中汉奸,合城鼎沸。”
清末后人陈庆年根据镇江当时被难者的笔记,在其《横山乡人类稿》中这样说:“是时,周顼与知县钱燕桂驻天都庙,管军需局。海龄以其不附己,拒之入,目为大汉奸,至以兵搜县署,执其贱者七人。惟祥龄为姻娅,得同在城,日纵旗兵巡奸谍,旗卒复扬言城民皆为寇导,遇行者以意审别,辄拟为汉奸,良懦多被捕,一日十三人,百姓哽惧。”
两件史料为后人展现了这样一个事件过程。英军登陆之时,满清镇江都统海龄命令关闭城门,禁止平民出城。凡出城者,家产没收,以汉奸罪名诛杀逃跑者。常镇道周顼与知县钱燕桂率兵驻扎城外山地。在英军攻取山地后,海龄拒绝两官入城(姻亲留在城里),以汉奸罪搜县衙,捉衙役七人,并派兵巡城。由于处于一种“草木皆兵”状态,扬言城民都是奸谍,巡兵旗卒,以目光测平民,多以汉奸罪捉拿。
战事使得清朝内部官民对立、官官私见,一一展示。为什么要禁止平民离城?还是那个封建官僚统治理念在作祟:百姓必须保护官府,而非官府保护百姓。由此,汉奸两字脱口而出了。这种统治理念,和平时期表现得不那么露骨,但移至战争时期,这种理念的报应,有如春天的原上草了。
城内兵败,海龄自杀。后被清政府作为坚决抵抗者迷信般地载入正史。陈庆年说:某笔记与某笔记“说略同,且谓城陷海龄血战良久,力竭回署,跃入烈焰而死。其所述当时事,多不得实情。”海龄的事迹,被同朝后人就这么轻易否定了。在常镇道周顼的口中,则变成了“海龄以查汉奸,戮无辜,为众所围,海龄开炮击民,亦为民戕,夷遂乘内变入城。”把抵抗片面地说成了自残。海龄死时,周顼不在旁边,他只能是一种主观上的推测。据英军亲历者笔记,他们见到了烧焦的海龄尸体。但这不是要议论的题目。它只说明:由于统治理念与现世的脱节,海龄这种“抵抗”的好心,走向了反面,甚至成了扩大内部矛盾的又一个因素,让后人学着前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愚蠢地争论不休。
镇江防守史料也许只说明了一个道理,只有底层的清兵是值得尊敬的。当英军开炮攻城以后,“他守兵以千数皆震惧,独青州兵奋勇格杀,至血积刀柄,滑不可握,犹大呼杀贼。”但他们,只成了海龄“谕恤”的“万骨枯”而已。清兵只以个体的英勇表现出来,而非整体英勇,这就是后来洋务时期外国教官评判的:清朝军队缺乏一个良好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大清中国,何不是这样呢?后代的学者,把民众中的个体宣扬当作典范,但他们是否拎错了秤纽绳?
与个体英勇相陪衬对照的,是“以千数皆震惧”。千年中国的传承,使得中国统治者与民众,成了镜子前的内外两人;文人笔记称颂一者或骂一者,其意不必明言了,但天朝统治者还木偶似地在那里窃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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