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上一切物质的新与旧都是相对的,求变创新是发展必然趋势,再复古也是新的,只有认识古,传承古,在古的文脉上出新,注入新的思想才能古中有新,新中有古,化古为新,如果没有在传承中创新,此新为无根之木,新与旧一定是在同一根主线上,无旧也无新,他像一棵千年古树根,不在这棵老树上即使叶再茂也是草木一秋,不会留下什么。

五佰多年发展历史的吴门画派就象一棵古树在历史的长河中,年年生发,展枝吐叶,历朝历代的画家都是这棵大树上的枝叶,为这棵大树吸炭吐氧,年年出新葉,片片不同。可是随着自然界环境被人为破坏,人们狂砍滥伐,以及人们的剪枝裁叶,用各种嫁接等手段,把这棵老树破坏得所剩无几,厌厌一息,今天已到了断根死亡的边缘,这颗辉煌五百多年的大树,将在一片保护声中,静悄悄的死去,也是我们觉醒者说的文化断层。吴门画派有五佰多年发展历史,她是画派之祖,是以文人士大夫为主流,以诗、书、画、印为核心,以中国人文哲学为精神的一大画派,影响了引领了中国画坛五佰多年。

随着政治文化中心的北移,西方文化的入侵,在解放以后苏州吴门成了井洼之地,这里周边有两个省会城市,一个直辖市的包围之中,逐渐失去了引领的功能。
民国时期吴门画派,同浙派、海上画派混合在一起,从吴昌硕,吴待秋,吴子深,陆廉夫,吴湖帆,张大千等。他们来往苏沪之间,传承着元四家、明四家、清六家的文化之脉,师徒相承,父子相帶,传承画派之香火,层层相应,一直在传统里打转,尤其是受清四王标杆的束缚,画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式化,所以不少人受西方文化影响,人们呼吁创新。徐悲鸿等一批西方留学回来的创导者,中国美术的全面西化,以素描教育替代了师承制带徒,推动了中西结合全面普及。

由于他们一代人有着他们的国学底子和书法基础,结合西方造型确实打破了当时中国画的陈旧性,随着解放以后,西方的钢笔,圆珠笔,签字笔,蜡笔,替代我们日常的毛笔,减弱毛笔的日用性,以及放弃诗文教育,徐悲鸿的教育模式经过几代人的传承,再加上时代的呼吁创新,打破传统,破除封资修,中国人文哲学《四书》《五经》得不到传承,画家缺了人文铺垫,把水墨画和中国画混为一谈,虽然百花齐放,但总是偏离发展方向。
真正能传承中国画这一类的画家,寥寥无几,老一代画家的先逝以后,强龙无首,而引领中国画发展的主流的则是素描加速写的水墨画,缺了中国画的人文内涵,非一路而来,至此纯中国画到了断层的边缘。

苏州吴门这一画派到了吴羊木,张辛稼他们一代,几乎是后继无人,他们这一代在解放初期响应党的文艺方针,走入生活,反映时代,从传统走向生活,创作了一批同古人不同的时代特色的作品,初步形成了新的吴门画派的雏形,由于当时没有像新金陵画派形成规模,上升到学术,他们一代人确实也突破吴门画派陈旧的模式,但是还没有得到学术上的全面论述,所以他只是一个雏形,新的吴门画派必须是传统走向生活。赋予诗情画意的书写性,绝不是从西方素描,速写,水彩手法来画水墨。就是新的吴门画派,否则你就是在苏州画画就是画吴门画派,跟古人不一样,就是新吴门画派这种学术上的不严肃性,必将破坏人文土壤。

张继馨老师92岁高龄,政府为他建了个艺术馆,元月三号开馆,我受邀参加盛典。虽然张老我们多年交往,也深知张老的花鸟艺术造诣在当今中国画坛,其基本功造型能力,以及构图的把握,可说是绝无仅有的,但真正全面彻底的了解张老的艺术传承,还是这次开馆成立参观后,他各个时期的作品,使我有些震惊,我饭后还是反复看了几遍,苦思沉想,第二天就即构思写此文,好像看到了吴门画派一系余脉。
张老跟随张辛稼老师在传统临摹上下了狠深的功夫,不管是工笔还是写意的花鸟,不管是白阳青藤,还是八大伯年,从一卷卷手卷中看到了他,师古人之心之诚,临古人之画之勤,而且他没有直接照搬老师张辛稼笔墨程式,也没有困入古人的面目,而且更多是强调自己的艺术语言,南人北相,追求辣味,从构图上他几乎破除了传统经典程式,散中有序,四角生发,自由结合,追求生活情趣,似乎野外自然之花木,点点花簇,千变万化,看似不经意,恰每幅构图张力,开合有序,不管大幅小品,其气势皆是生龙活虎,构图饱满。

年近90之作,他也能"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气概,一点也不服老,气贯长虹。
从早期的课图稿中,看到草虫飞禽鱼虾,更是信手拈来,生动活泼,既有传统韵味,也有个人特点,简洁形正,工写结合,生动有趣。
还有一个更为可贵的是,在当今大写意花鸟画家中,很难见到80高龄以上,还画工笔创作的,尤其他的双勾梅花、水仙等皆是直接勾稿,再作染色,一丝不苟,而且充分显示了他的书写性也没有制作的痕迹,可谓,形出于心,心存万稿,令当今画家汗颜。
他在传统走向生活。他继承了老师张辛稼探索精神,寻找到了自己的语言和笔性,一幅《清奇古怪》巨幅墨柏,笔墨淋漓,用线爽快,他同刘海粟大师所画的《清奇古怪》有着同工异曲之妙。

他画的太湖边的杨树浮草,笔笔生发,洒脱干净,构图稳重,生机盎然。他画的凌霄残墙,春燕飞舞,景外远处,农船春忙,富有生活情趣,他的画面,真可谓直写胸意,充分显示了,中国画中的书写性。
《平安富贵》没骨牡丹鹌鹑,色彩靓丽,厚重通透,艳而不俗,格调清雅。
他的整体书画跟当今主流的死扣描摹,装饰制作,干擦素描有着明显的分界线。

因为当今画坛皆以素描速写学院培养而来,在传统里没有滚爬过,即使学院也是学些皮毛,至此,当今主流画坛皆以西画走来,而张继馨老先生正是沿着传统文脉一路走来,九十高龄还是每日晨起,苦练书法,还在不断寻找书画同源之本性,并有着自己的创新之处,我想我们一代乃至下一代皆缺正脉传承之精神,难接其香火,至此,我个人认为张辛稼、吴羊木、沈子丞、费新我、许十明等他们一代在当时仅仅形成了新的画派一个雏形,他们健在时也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们是新的吴门画派,或许他们一代人谦虚,沉浸于专业也没有在学术上提升到一个新派的开始,回过头来我们从他们作品中,我们可以认为他们仅仅是一个雏形,而张继馨老师则是新吴门画派雏形之余脉。
如今政府为他在有生之年建一座个人艺术馆,而且他把毕生各个时期的精品捐献出来,这个创举将名垂画坛,为后学提供展示了一个新吴门画派余脉之标本。如果我们后学者不从他那里寻找启示,追寻古法,那么吴门画派的香火将为失传,一切的创新,打造新的画派,在当今信息共享的社会,没有任何意义。只有高举祖先确立吴门画派的人文精神,在诗书画印提高画家的人文修养,才能从真正意义上从张继馨艺术馆看到吴门画派之香火,我们只有保护好这一系余脉,追寻余脉之根,把张辛稼,吴羊木等一批已故画家等作品全面研究分析发扬扩大,我们才能真正找回吴门画派的文脉之源,找回吴文化的真谛,世上画派的形成皆以自然形成,一切打造画派的行为,皆是徒劳的。

我们衷心期待着张继馨艺术馆的落成,能起到寻根问源的作用,更关注着鑲嵌在一片西方魔方般建筑群里能生根开花,也希望每一位坚守传统绘画者为这支余脉培土、施肥、浇灌,让吴门画派的人文精神永恒,迎接新的春天。
江野二零一七年元月二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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