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碎瓷片,一个破碗底,了了几笔,青花人物、山水、花卉率性自由,线条流畅,造型简炼,形象生动,节奏明快,百看不厌。查寻各类书籍,研读持久,令人神往。常被古人那种清静禅意、娴熟的笔路而钦服,欣而临之,别具风味。

古人的青花瓷画同中国画丹青水墨有着异曲同工之趣,同有笔墨用水之妙,在釉彩光润下更是魅力无穷,爱不择手。零三年春踏上了景德镇青花寻梦之路,景德瓷业门类繁多,风格各异,千年制瓷史形成了庞大的画瓷队伍,如何切入必须同景德镇画风区分开来,用文人笔墨情怀写入瓷胎上,尽管民国时期珠山八友以及清唐英、程门等一批文人士大夫画家进入画瓷队伍,同图案形画工区分出来,但还停留在雅俗之间,工艺性极强,反而一些渣胎碗的青花画工由于年复一年,长期画同一题材,熟能生巧,心无杂念,静心画画,忘却一切,进入生慧开智,灵光闪现之笔性。

所画兰草似花非花,水色淋漓,直写胸意,真具士大夫笔墨情趣,如何来学得如此高招。我寻师访友、古玩探宝、搜寻地滩、收集瓷片,从中品味古意。在一次拜访大师王锡良时,感慨良久,王锡良大师年迈八十七高龄,还携瓷板瓷上釉彩写生,还在吸收学习,一笔一画,认认真真,精妙绝伦。当我赞叹之余,王锡良大师谦虚地说“我画得不好,我们这种大师是社会的需要,我也不知道怎么样的,那时没有花钱去经营”。边说边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块清代山水碗底,说这个画得好。这样大师级人物还在向古人学习,何等明白啊,这种尊重古人的精神正值得我们小辈学习和敬仰。在画瓷门类中,青花色料性象泥桨同墨汁有相似之处,同样以水来调用,青花中有图案画工,她们具有千年画技积淀和技术,要有几年的基本功训练,方能操练。青花还有分水画法,也要一定的手法,装饰性很强,入手也不易。

作为我们只能把青花当水墨国画来画,方能有别于景德镇传统画法,尽管当代景德镇也有不少画家,画所谓国画方法,但同文人士大夫画有着天襄之别,我只有把文人画走入青花园地,方显自己本色。青花可分为釉中彩和釉下彩,所谓釉下彩就是在泥胚上直接画,再上釉烧制,这种画法由于泥胚的光滑再加上青花料的涩性,画来不过瘾,但笔触清淅,味道韵味十足。釉中彩,上了一层釉后再画,上了一层釉,有颗粒物用笔有毛涩之感,同宣低上画有类似,有宣低晕味,习惯而喜之。画青花山水,可积水积色,染点自然,画来过瘾。每当看到一个个优美的肩形,洁白胚身,各种流线的体形,有一种占有欲望,把她搞掉。每次去景德镇总有一种亢奋,创作不停,有时白天黑夜的画,不知疲倦,直至肩醉背痛。一折腾十来天,方败休。

在瓷中烧制釉里红难度最大,同青花色结合,富贵清雅,但历来就为瓷中瑰宝,每次大都要试着画制几件,不管在多个窑口烧制都没有标准出来,不红不透,不绿发闷。零三年至零九年底,将近七年时间里,没有烧出一件精品出来。零八年末,曾发誓再也不烧釉里红了,但挡不住诱惑,不甘失败。零九年再次画之,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一窑进去十个出来一个半,烧制成功。但有一点烧飞发白,但已出红泛绿。第二窑进去八个,出来七个红的,一个半红半绿,而是每件各不相同,缤纷异彩,红得神奇,绿的醉人。有几件象滴血鸡血,通透亮丽,真有神助之功。

可在后来几次赴景德镇烧制时,都没有得到如此辉煌效果。一次总计画六十六件作品,只有四件精品,其中十八件笔筒,一件都不理想。
青花釉里红正是神出鬼没,说不明白,同样画法在不同季节气候、窑位、气压以及画工的厚薄,烧出来完全掌控不了。画瓷的心跳,正缘与此。

一件画制的作品,必须经过火的砺炼,不在烈火中永生,就在烈火中死亡。每当看到自己心爱的作品,就像自己的孩子,哪怕是烧坏的,有时也不舍得扔掉,放在工作室使用,别具风味。瓷器光洁如玉,时常不由自主去抚摸,她有强力的亲和力,她千年不变,万年不朽。如果有来世的话,千年后我们再会相聚。
江野于辛卯正月初七晨
加载中,请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