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散曲(4)
(2025-07-07 17:2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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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散曲婚姻爱情题材关汉卿不伏老马致远秋思 |
元曲中多有婚姻爱情方面的作品。先来说一首最为别样的小令——兰楚芳的《四块玉·风情》。全部曲文曰:“我事事村,他般般丑。丑则丑村则村意相投。则为他丑心儿真,博得我村情儿厚。似这般丑眷属,村配偶,只除天上有。”作者本是西域人,在元朝曾任江西元帅。曲文中的“村”,意为粗俗、土气。一个村男子,一个丑女子,本是别人所看不起的,但他们夫妻俩却相亲相爱,生活得非常美满。虽然作者并非下层人,却能从下层人的立场去看待人生,实在难得;这,正是元曲中常见的情形,也是元曲可贵的地方。姚燧的《凭阑人·寄征衣》只四句:“欲寄君衣君不还,不寄君衣君又寒。寄与不寄间,妾身千万难。”这首散曲已是诗的风格,放在同类题材的唐诗中,也是上等的水平。
元曲中写男女间情爱的,也有许多好作品。例如徐再思的《沉醉东风·春情》:“一自多才间阔,几时盼得成合?今日个猛见他门前过,待唤着怕人瞧科。我这里高唱当时水调歌,要识得声音是我。”第一句里的“多才”指意中人,“间阔”指久别。把少女的情思写得这样富有情趣,在唐诗宋词里都是难得一见的。再看白朴的《喜春来·题情》:“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奶娘催逼紧拘钳,甚是严,越间阻情越忺(xian)。”忺,意为惬意。这首小令写女子大但追求爱情,其风格的直率泼辣,与民歌已很接近。
我这里还想说说关汉卿的套数《一枝花·不伏老》。这是一首艺术水平极高的散曲,历来名气也很大,我自己多年来在心中对它也评价非常高。关汉卿一生没有做官,一直主要是写杂剧,在杂剧方面成就非常高,《窦娥冤》即是其代表作。也许是元代的统治者长期阻塞了文人的仕进之路,他一生基本上都与一些戏剧演员厮混在一起,他不仅写了大量杂剧(六十多出),而且自己本人有时也登台演出。他的《一枝花·不伏老》,公开宣扬自己是攀花折柳的老手,并说自己是“浪子班头”“郎君领袖”,说得白一点,就是逛妓院的嫖客的头儿。全曲主要便是就眠花宿柳这一方面来发挥的。他强调自己要坚持过这样一种生活,决不改变。其极端倔强的态度和精神,如果从对自己遭遇的不满、对社会的反抗这一角度去理解,的确是感人的。显然,有这一方面的因素;如其不然,作者不至于那样似乎是在炫耀他那眠花宿柳的本领。不过,我在非常赞赏关汉卿这首散曲的同时,心中总是有那么一点遗憾,总觉得把与妓女厮混的生活渲染得有些过头了。我想,真的自己有对自身遭遇及社会的不满,如果采用别的题材来表现,也许更合适一些。
元曲中还是有一些富有诗意的篇章的,例如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不过这样的散曲,比之唐诗中同类风格的诗篇,显然少得多。元曲中写农家生活的,倒十分的质朴、亲切。例如卢挚的《折桂令·田家》:“沙三伴哥来嗏,两腿青泥,只为捞虾。太公庄上,杨柳阴中,磕破西瓜。……看荞麦开花,绿豆生芽,无是无非,快活煞庄家。”曲文中的沙三、伴哥,在元曲中常用作农村人的名字。这首散曲比辛弃疾的“茅檐低小”甚至更胜一筹。
元曲的语言,有道是“文而不文,俗而不俗”。像上面这首的“两腿青泥”,“ 磕破西瓜”,自然是较接近于口语的。但后期愈趋典雅化,与词也就差不多了。然而这些近于口头俗语的,才是元曲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