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斯的《高原寡妇的哀歌》

再来看一首《高原寡妇的哀歌》，以下是全诗：

    啊，我来到了低地区，

      哎唷，哎唷，哎唷唷！

    口袋里没有一个子儿，

      给自己买顿饭吃。

    在高原区我可不是这样，

      哎唷，哎唷，哎唷唷！

    全境内没有一个妇女，

      有我那般快活。

    那时我有二十多头牛，

      哎唷，哎唷，哎唷唷！

    在那边的高山上吃着草，

      它们把牛奶供给我。

    那里我有六十多只羊，

      哎唷，哎唷，哎唷唷！

    在那边秀丽的山上跳跃，

      它们把羊毛供给我。

    全族里算我最快活，

如今我真是懊丧；

唐纳特是最美的男子，

唐纳特是我的郎。

查理·斯图亚特终于来到，

要让我们获得自由；

他需要我那唐纳特的武器，

为苏格兰和我而奋斗。

他们的惨运不用我说，

正义倒向歪理屈膝；

我的唐纳特和他的祖国，

克罗登战地上全毁灭。

哎唷，啊，唐纳特呀，

哎唷，哎唷，哎唷唷！

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

像我这般命苦啊！ [1]

诗中的“低地区”指苏格兰南部，苏格兰人战败的克罗登地方就在这南部，而诗中这个女人的家乡在高原地区，即苏格兰的北部。译者的注中说：“本诗中所用叠句采自旧歌谣，所配曲子系诗人自苏格兰北部采得。”我觉得这整首诗歌，可能大部分都有旧歌谣、即真正的民谣的基础，也可能只有第六节和第七节中，对战争的态度是彭斯自己的。

关于这场战争，译者的注释说：查理•斯图亚特“即查理·爱德华，他于1745年领导苏格兰北部人民举行暴动。” 查理•爱德华的全名应是查理•爱德华•斯图亚特。网上资料说：“查理•爱德华•斯图亚特，英国斯图亚特王室最后一个王位争夺者，史称“小王位觊觎者”(Young Pretender)，生于罗马。詹姆斯二世之孙，“老王位觊觎者”詹姆士•爱德华(詹姆斯三世)之子。”“1745年7月率领一小队人马在苏格兰西海岸登陆，发动高地人暴动。9月17日，率二千四百人进入爱丁堡。11月初率五千五百人跨过英格兰边界，向伦敦进发，在德比面对三万政府军，部下士气不振，畏惧而撤回苏格兰。次年4月16日，在库洛登荒原战役中被坎伯兰公爵威廉•奥古斯塔斯彻底打垮。9月逃往法国。”《英国史》中记载：“1745年7月，当时查理•爱德华在苏格兰登陆，宣布尊他的父亲詹姆士三世为英国国王，拉起一支军队，在普雷斯顿潘斯击败英军。他随即又侵入英格兰……准备在那里稍作休整就突进伦敦。可是到此地后他忽感胆怯，撤回苏格兰，在卡罗顿遭到惨败，逃进深山，然后逃回法国。”英国的“坎伯兰公爵将传奇事件变成残酷屠杀，他下令对苏格兰败军大开杀戒。” [2] 查理•爱德华最后兵败的那个地方，其地名几个资料中略有不同，只是翻译的差别。事实非常清楚，查理•爱德华是为了给他父亲争英国国王的位子，发动了这场冒险的军事行动。普通的苏格兰人，实际上完全是被愚弄了，充当了他的炮灰。彭斯在上面的第六、七节说查理•爱德华是为了“要让我们获得自由”，是“为苏格兰和我（寡妇）而奋斗”，是不合于事实的；彭斯又说最后的失败是“正义倒向歪理屈膝”，也根本不合于这场闹剧的实际性质。要注意，“争自由”这样的口号，常常被一些政治人物所利用；普通老百姓，往往成了悲惨的牺牲品。查理•爱德华发动的这场行动可以说是利令智昏的冒险行动，说它是闹剧也不为过分。只可惜上层政治人物为了自己的私利的一些举动，对普通人民来说就是莫大的灾难。《英国史》中说英国人对战败了的苏格兰人“大开杀戒”，且想一想这些苏格兰人是多么的可悲。政治人物争夺权力，普通老百姓牺牲生命。这首诗中的唐纳特，显然就是寡妇战死了的丈夫。前面一首诗所说的1715年的那场战争，很可能有与这场战争相似的性质。只有真正的民歌，才会反映出民众的实际的苦难，民众的悲惨的命运。涉及到政治问题，彭斯有时会有些脱离开了普通老百姓的情形。后世的许多研究者都为彭斯激进的政治态度而叫好，而我对此则不敢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