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也有不太好的诗句
(2023-10-16 13:4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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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诗句质白少味者“而”字 |
就陶诗的语言来说 ,古代及现代的学者们都注意到他的语言的平实,较少文采,甚至甚少文采。学者们也注意到,陶渊明的这个特点,直接受的是当时的玄言诗的影响。魏晋时玄学风气浓厚,许多人也用诗的形式表述老子、庄子、周易的思想理论,这些诗的语言只能平实,结果这些诗也就寡淡无味。用平实如话的语言写诗,的确是要冒风险的。如果不是陶渊明的许多诗内容好,也会流于平淡寡味的。清代学者马星翼就曾指出:“陶诗通脱,亦有质白少味者,如‘四体诚乃疲,庶无异患干’,‘岂不实辛苦,所惧非饥寒’,‘即事已为高,何必升华嵩’,此类太自暴白,学之令人生厌。” [1] 文风诗风的佳境,在质与文之间的恰当的位置。只因后世浅薄的为诗者只知追求辞藻华丽,故人们常强调质朴的诗风;实际上也并不是越直白越好。像《古诗十九首》那样用较平实的语言写出醇厚的韵味,那才是较高的境界。像马提到的“四体诚乃疲,庶无异患干”这样的句子,夹杂在整首好诗之中,问题也不算大,但如果单独来看,的确也太直白了。
陶渊明的诗中,也不乏生硬的句子。清代学者施润章关于陶诗中的“而”字说道:“‘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陶公偶然入妙;次之‘孰是都不营,而以求自安’,便下一格。” [2] “结庐在人境”二句因整首诗的韵味,人们念惯了,觉得还顺畅,实际上这个“而”字也只是能讲得通而已,根本不算什么妙。在“孰是都不营”两句中的“而”字,显然不够流畅自然了,或者说总觉得有点别扭。细想想,“而”字用在诗句的第一个字的位置,的确不是一种好的安排。五言诗有时人们实际上把两句连起来当作一句来读,即便如此,“而”字放在第二句的开头也好像有些突兀。就在《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旱稻》一诗中,“弗获辞此难”一句也是不够通顺的。就此句的意思,联系上前一句“田家岂不苦”,一般人都能猜出后一句是说无法摆脱这种苦难,但要逐字地讲清这后一句,可就麻烦了。我这个人也笨,要我逐字讲,只能理解为“无法得到解脱这样的苦难”。当然,一些字是引申出的意思,不然连起来不好念。总之,这句诗根本够不上顺畅,或径直说读起来很别扭,不能算是好句子。
陶诗总体的语言风格是自然流畅,或者准确地说,陶渊明一些最优秀的诗,其风格是自然流畅;但若看其全集,有的诗句,是很不流畅的。《和郭主簿二首》的第一首较好,第二首便有生硬难通的句子。例如“芳菊开林耀”一句,贵州本今译为“芳菊盛开,在林中特别耀眼”。现在再看原诗“芳菊开林耀”,只用“林耀”两个字,如何能表达出“在林中特别耀眼”的意思来?陶渊明这句诗的凝练,莫非到了超常的水平?这第二首的末尾四句为:“衔觞念幽人,千载抚尔诀。检素不获展,厌厌竟良月。”贵州本今译为:“举起酒杯不免想起隐居的高士,千百年来都坚持松菊的高节。检点生平志向不能实现,闷闷地空负了良辰佳月。”特别是其中的二、三两句,让读者怎么能从原句的五个字中,分析、体会出译文所揭示的意思来?尽管此前的几句提到松菊的节操,但“抚尔诀”三字怎么能理解为坚持松菊的高节?“检素”的一个单纯的“素”字,怎么能解释为平生的志向?这几句诗,也真够晦涩难解了。我认为,这样的句子明显是不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