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渊明绝对忠于晋室
(2023-08-29 15:0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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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渊明忠于晋室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要效法荆轲 |
桓玄以楚代晋时,他参加刘裕的阵营予以征讨;到刘裕要改变政权时,陶渊明已老了,没有能力去阻止了,但至少要表示对晋室皇帝的遭遇的深切同
情,对篡权者的无比憎恨。刘裕勒死了那个白痴晋安帝的时候,距他彻底代晋立宋还有两年,但陶渊明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在其《岁暮和张常侍》一诗中有所表示。诗曰:
明旦非今日,
素颜敛光润,
阔哉秦穆谈,
向夕长风起,
冽冽气遂严,
民生鲜常在,
屡阙(缺)清酤至,无以乐当年。
穷同靡悠虑,
抚己有深怀,
这首诗写于418年十二月。袁行霈指出:此诗“全从‘暮’字入笔:一怨岁时之暮,二怨己年之暮,三怨晋室之暮。虚实反正,纷总交错。首四句即已铺开此三层,接下专就年暮而言,末四句又排除己身而归之于易代之慨。” [1] 第一句“凄旧人”三字中的“旧人”就包含着死去的晋安帝。三四句更慨叹朝代即将更换。关于第十三、十四两句,袁行霈解释说:“意谓人生本不长久,何况愁苦缠绕,更难免衰老也。民生:人生。鲜:少。矧伊:况此。” [2] 当时的人是否把人生也称为民生,我不清楚。我只知《古诗十九首》中几处有“人生”一语,如“人生非金石,岂能长寿考?”曹操的《短歌行》开头的“对酒当歌,人生几何”,用的也是“人生”。连同陶渊明自己诗中,也有“人生归有道”(《庚戌岁九月中于西田获旱稻》)“人生无根蒂”(《杂诗十二首·其一》)的句子。看来袁行霈的说法难以令人赞同。查《辞源》,“民生”没有人生的含义。杜景华则另有一种解释,杜说:“《诗经·大雅·绵》:‘绵绵瓜瓞,民之初生。’笺曰:‘至大王而德亦盛,得其民心而生王业。’陶渊明诗称‘民生鲜常在’,正是反用《诗经》语,看来确实感愤已极。” [3] 陶渊明这句诗反用《诗经》语的观点,古代已有人说过,清人吴瞻泰编辑的《陶诗汇注》中已有这样的评论:“‘民生鲜常在’,翻用《诗》语,感愤之极。” [4] 《绵》这首诗是叙述古公亶父带领周人迁都于岐的事。开首两句“绵绵瓜瓞,民之初生”,瓜是大瓜,瓞(die)是小瓜,民是周人;总体是说,在周人部族的初期阶段,周人像瓜蔓上大大小小的瓜一样连绵不绝,不断发展。陶渊明的诗句把本不相连的“民”“生”两个字连缀在一起,以“民生”代表周部族、周王朝的不断延续、发展,虽略有牵强,但勉强可通。这样,“民生鲜常在”就是说,像周王朝那样长期延续、一度相当兴旺的情形,现在已难得存在了。至于笺注《诗经》的古人说的“至大王而德亦盛,得其民心而生王业”,是增加了许多字来解释,又显然是宣扬政治、道德教化,不必考虑。无论“民生鲜常在”这句诗具体怎样解释,陶渊明这首诗表现对晋安帝身亡的同情以至悲愤,是现在的学者们也都公认的。比如郭建平就认为,这首诗反映了陶渊明和张常侍两人私下的密谈,“这些话虽含蓄,却明显很悲凄,很愤愤不平,可体会出二人谈话时由悲凄下泪,到捶胸顿足,恨不能去报仇雪恨。” [5]
421年,已为宋武帝的刘裕杀死已废为零陵王的晋恭帝司马德文。起初是派张祎用毒酒毒死司马德文,但张祎不忍心弑君,自己喝毒酒自杀。刘裕二次派兵士去,司马德文不肯喝毒酒,后来被用被子捂住窒息而死。因此事,陶渊明写了《述酒》一诗。这首诗写得极其晦涩,实际上写的是司马德文之死。许多学者的研究,一致是这样的观点。诗中“流泪抱中叹”等句子,明显是对晋恭帝遭遇的深切的同情。清人张谐之的《陶元亮述酒诗解》中就说:“陶公自以先世为晋辅,耻复屈身后代。自刘宋王业渐隆,不复肯仕,而以酒自晦。至是痛晋祚之亡,君父之变,遂以《述酒》名篇,而与《饮酒》《止酒》诸作三致意焉。读者详稽时事,以意逆志,则知陶公之心,日月争光,而其情亦足悲已。” [6] 元代的李公焕也引用别人的话道:“诗家视渊明,犹孔门视伯夷也。” [7] 实际上,陶渊明自己也是一直以伯夷叔齐为榜样的,甚至是以伯夷叔齐自许的。陶渊明五十六岁时写的《拟古》中的第八首,开头就是:“少时壮且厉,抚剑独行游。谁言行游近?张掖至幽州。饥食首阳薇,渴饮易水流。”陶渊明年轻时事实上并没有“抚剑独行游”以至于张掖与幽州,这几句不过写自己心中的壮志而已。但后面两句明显是写自己的心志。陶五十六岁那年刘裕已建立宋朝,陶要“饥食首阳薇”,效法伯夷叔齐宁可饿死不食周粟,要效法在易水边高歌“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荆轲,刺杀暴虐的秦始皇。陶渊明虽没有这样的能力这样的行动,但这样忠君的心志确确实实是有的,古人说陶渊明忠君是有根据的。